作为贵州省六盘水市前副市长、政协副主席,田万昌主抓六盘水市公检法工作多年,维稳曾是其日常工作的重要内容。但是,由于两年前女儿田小龙被强奸一案迟迟得不到解决,田万昌最终不得不带妻女进京上访,成为六盘水维稳官员眼中的“不稳定因素”。
变故始自2009年1月8日。田万昌的女儿田小龙称,当天她在贵阳被人强奸,施暴人为贵州省政协常委、青利集团董事长周世立。在收集到足够充分的证据后,田小龙向当地警局报案,但立案后至今调查无果。
田万昌的妻子在地方国安系统工作多年。两年来,夫妇二人多次陪女儿进京上访。出于身份考虑,田万昌在上访时面戴口罩,尽量避免直接露面,只从“技术层面”指点女儿,并与女儿保持一定距离。或许是由于周世立的活动能力太强,田万昌的举家上访并没有取得预期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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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龙称,周世立将我强奸
报案后的田小龙将几近发霉的衣物和床单送交警方做DNA生物鉴定。其鉴定结果在2009年年底终于出来:与周世立的DNA比对完全吻合。
田小龙与周世立的初次接触,可以追溯到2008年的圣诞夜,正在北京中戏预科班读书的田小龙与同学一起到工体的CK迪吧庆祝。晚上11时左右,田离开时第一次遇到周世立。周当时已有家室孩子,自称只有30多岁,是影视公司老板,并递上名片,以找女孩拍电影为名开始与田小龙交谈。
田小龙说,当时周世立自称是贵州省政协主席黄瑶(后因收受财物954万元被判处死缓)的干儿子,而黄瑶和田小龙的爸爸是同班同学,“所以我对他有了亲切感”。随后,周多次要求田小龙能介绍认识其父母,欲借其帮助在六盘水市开矿,并允诺让田父在其六盘水分公司做名誉董事长。田小龙对此相当抵触。
2009年1月,田小龙回贵阳参加中戏贵州省联考,妈妈也从六盘水赶到贵阳陪考。1月6日晚,在见过周世立一面后,妈妈告诉田小龙:周世立绝不是自称的三十多岁,以后不能与其有任何联系,“一个电话也不能打”。田小龙从小被母亲“严密监控”,男女同学都不愿与田小龙交往,“搞得我从小到大没朋友”。遭到母亲的训斥后,叛逆的田小龙反而觉得,周世立应该不是坏人。
田小龙随即将母亲的忠告转述给周世立。1月8日,结束考试的田小龙准备从贵阳返回北京,妈妈也于当天返回六盘水。田小龙说,“那天上午,在贵阳铭都大酒店,周世立将我强奸”。
田小龙说,事后,周世立要求她到卫生间冲洗身体。她当时不知所措,“有杂志说过,出这种事后绝对不能洗澡,以保留作案痕迹。自己被打骂多时后,我还是将身体冲洗干净了,但小心保留了自己的衣物,并把留有痕迹的床单放入自己背包”。
隔五个月,报案后的田小龙将几近发霉的衣物和床单送交警方做DNA生物鉴定。在田家通过种种渠道的不断施压和敦促下,其鉴定结果在2009年年底终于出来:与周世立的DNA比对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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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信访局:最好的选择是私了
周与贵州地方多名高官关系颇深,他曾向多位在任高官打牌行贿,并当着田小龙的面对其中某官员破口大骂,斥其“狮子大张口”。
周世立是贵州省政协常委、贵州青利集团董事长。6日,记者在青利集团网站看到,该公司拥有煤炭、磷矿、有色金属等各类资源4亿多吨,年利润超3亿元,“在贵州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占有公司20%的股份”。鉴于周世立广泛的人脉关系,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曾在云南居住多年的田小龙,绕过贵州妇联,先打电话向云南省妇联求助。根据云南妇联的建议,田小龙购买了录音笔,有意与周多次接触并录音。
田小龙录音显示,周与贵州地方多名高官关系颇深,他曾向多位在任高官打牌行贿,并当着田小龙的面对其中某官员破口大骂,斥其“狮子大张口”。在其中一段录音中,周世立称,自己和黄瑶、王某、李某等人打麻将都是在家里打,“输钱给李某,都是每次十几万”。
记者电话向周世立求证其与黄瑶的关系时,周回应说,黄瑶已落马两年,该抓的人都被抓了,但自己却没事,“这足以证明我是清白的”。
由于连续五个月被威胁“要公开裸体视频”,田小龙忍无可忍。2009年6月13日,田小龙找到在贵州省国安厅工作的一位阿姨,在她陪同下到贵阳中华北路派出所报案。当天,田小龙控周世立强奸案被立案侦查,但进展缓慢。
为防被恶意撤案,在六盘水市国安部门工作多年的田母称:“谁敢撤案,自己立刻穿警服去上访。”在田小龙父母的坚持下,案件在重重阻力下艰难进行。
报案后,田小龙身边的亲戚朋友开始受到威胁。她告诉记者,周曾冲到贵州省国安厅,找到陪田小龙报案的那位阿姨,劈头一顿臭骂,并质问:“你凭什么敢带她去报案?!”
2010年7月,已上访将近一年的田小龙精神极度疲惫,情绪激动的她多次声称要在北京自杀。“无奈之下”,六盘水市信访部门两位官员决定陪田与田母到贵州省委办公厅,希望能了解案件进展。
贵州省委一位负责信访的官员接待了他们。这位官员坦言,最好不要告周行贿之事,周能量很大,否则田可能会很危险,“最好的选择是跟周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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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口罩上访,“不要影响贵州形象”
上访期间,田小龙还曾被贵州截访人带走,但接回贵州后并未被拘留或劳教。田小龙直接回家了。她猜测“这可能与我父母的身份有关系”。
看到案件侦查迟迟无果,田小龙在2009年夏天开始进京上访。
第一次上访给田留下的印象深刻入骨。那天,她起床有点晚,9点多才来到国家信访局门口,看到前面人“乌泱泱”的一大片,顿时就傻眼了。一位好心的上访老大爷劝她:“姑娘,今天轮不上了,明天你得5点起床才行。”
第二天,田小龙7点多就赶到了国家信访局门口,排名第五。她以为接访人都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会非常热情地接待自己,结果却是“冷冰冰的”。出生二十年来,这是田小龙生命中第一次遇到冷脸。
上访期间,田小龙还曾被贵州截访人带走,但接回贵州后并未被拘留或劳教。田小龙直接回家了。她猜测“这可能与我父母的身份有关系”。
与此同时,田的父母在贵州也没闲着,他们通过多方渠道反映情况。
田小龙的母亲在国安系统工作多年。贵州省国安厅相关负责人曾告诉田小龙,国安系统曾多次向省政府反映周世立问题,但省政府回复称“周不是共产党员,管不了”。国家信访局也曾向贵州省信访局下了督办单。省信访局的答复是:只要涉及政协委员的案件均无法处理,可直接联系省政协。省政协则认为,此事应由省信访局处理。
2010年1月,田万昌不得已走上前台,带着妻女一起进京上访。此前,六盘水市和贵州省官员曾一再劝阻,希望田万昌不要上访,“不要影响贵州省形象”。
出于身份考虑,上访期间,田万昌和妻子戴上口罩,在街上行走时也刻意与女儿保持距离。但他们多次上访,案情仍难见曙光。在京上访期间,田小龙经常接到周世立的谩骂短信和来历不明的QQ威胁留言。
如今,田小龙仍在北京上访,租住在不用登记身份证的二手出租屋里,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为了躲避骚扰和威胁,连生病都不敢挂号住院。(应被采访人要求,文中田小龙系化名)
周世立:我没有强迫她
6日,记者采访贵州省公安厅,一位警官告诉记者,省公安厅正在调查此事:“相信会有公断。”曾接待过田小龙上访的贵州省信访局原赵副局长,以“不接受电话采访”为由,婉拒了记者采访。
6日,周世立接受记者采访,他在电话里说,自己与田小龙发生性关系前,两人是认识的,“我没有强迫她,我们是有感情的。”他说,发生性关系后,田小龙多次要挟他,要他娶她,“已经撕破脸了”。
“我刚认识她时,说我未婚,这是不对的。”周世立说,他那时已经结婚,有老婆,“我对不起组织的培养”。周世立说,他已经提出申请,辞去省政协常委等职务。
周世立还说,现在床单留下的痕迹,“只说明我们有过性关系,但不能说明我强奸了她”。以在开会为由,周世立与记者两次通话都不超过2分钟,便匆匆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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