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怀念人权律师高智晟
数度被当局裹胁失踪的人权律师高智晟，在他即将缓刑期满时，忽然传来当局将其收监的消息，旧的惩罚刚去，新的惩罚又至。其实，这应该是意料中的事。过去所谓“判三缓五”只是名义，中共政权从未按照他们制定的《刑法》中有关“缓刑”的条文执行，多次将高律师裹胁失踪就是明证。现在又将高律师以“在缓刑期间多次严重违反规定”的名义投入监牢，没有必要的开庭审判，没有不可少的法律程序，只凭官员批示就可悍然处罚。实际上，这个政权早已决定：绝不让高律师在他们手中松动，一直握紧、捂紧。他们绝不准许被誉为中国良心的高智晟律师发出自己的声音。
胡锦涛朝廷如此倒行逆施，引起囯际正义力量高度关注。“人权观察”对此表示抗议，“大赦囯际”指责中共“非法剥夺高智晟应有的权利”。美囯对华援助协会负责人傅希秋牧师将高律师入狱的信息迅即通报美国政府、囯会和欧盟，敦促他们进行干预。美国囯务院发言人表示，美囯政府对中囯迫害人权律师“非常失望”，要求立即释放高智晟。这些强烈反响的威慑力，迫使中共政权不敢置高律师于死地。
这位人权捍卫者崇高的仁义本性，维护人权的坚定意志，推崇宗教信仰自由的胆量，揭发专制暴政的无畏，面对挫折而一往无前，遭遇苦难而百折不悔，这一切在社会上留下深刻影响，树立了令人尊敬的榜样。
每当想起高律师，就会想到他的仁义之心是多么宽厚、多么耿直。作为律师，他始终坚持将服务对象描准贫弱阶层，坚持对其中的1／3免收一切费用。他从报上看到5岁儿童邹炜毅因医疗事故导致耳聋，责任者拒绝赔偿。他自愿免费代理诉讼，多方捜取证据，为残童争取到83.7万元赔偿。临别时，他和助手还捐赠小炜毅200元。农民溥某因购买假种子导致经营亏损，诉讼无果。高律师免费为其访问10多位专家，又经农业部作出鉴定结论，为溥某获得责任者赔偿43万元。高律师说：“生活中不能缺少良心和真情。我不能忘记在我困难时伸过来帮助我的手。我只有用自己的诚实劳动来报答这些人，使作为律师的我不致远离正义与善良，避免使自己变得麻木起来。我常常这样提醒自己。”说得多么朴实、厚道呵！
每当想起高律师，还会想到他受到平民百姓衷心拥戴的情景。在他最危难时，湖北一位女士表示愿意接他的女儿来家里，供她衣食上学。济南一位人士把详细地址告他，表示愿接纳高律师躲避风险，“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天津一位干部子弟说：“我们专门给你提供一套房子，吃喝一切都不用你负责，而且保证你的安全。”高律师感慨地说：中国人中的这种好人很多很多。让我真的产生持续的报恩心情。他在群众的护卫下，更加坚定了维护人权的信心。
高律师对中共有着深刻的认识，他发表过200多篇揭露和痛斥中共暴政的檄文，象一支支利箭射向中共胸膛。他记录一个探员的自白：“你不知道共产党在做什么？实话告诉你，共产党整日就是在琢磨人，整日就琢磨怎么整人，怎么收拾人。”他还记录一个派出所长的威胁：弄死你一个普通人，不比弄死一个蚂蚁复杂。弄死你后，让你的家属连尸体也找不到。这类自白和威胁是共产党教化的结果，它们简明扼要地显示了这个党的残暴本质。高律师在记录这些罪恶言行时，囯安与公安警察已经围困和骚扰他家124天，人数达百人以上，各种跟踪警车七八十辆。出动如此众多的警力，只是为了监视一个从事维权活动的律师，并毒打他的夫人以威胁全家，还为他的女儿制造精神压力，这些暴力行径如磐压下，在中共暴政史上是十分罕见的。高律师十分感慨地说：“只有中共想不到的恶，没有它不敢做的恶！”他质问执政者：你们真的以为“中共的天下，流氓的天堂”的局面可以千秋万代么？
高律师献身维权事业，不仅是言者，而且是行者。我们不会忘记他发起的维权抗暴绝食运动。当时，游行被禁，言论被封，即使组织个读书会也被轰散，聚会闲聊也被取缔，高律师从这种现状出发，选择了以绝食方式表示维权抗暴决心。绝食是无声的，公开或在自家均可，期限也短，彼此接力，使绝食具有极大的适应性。只要参与这一活动，就是心向维权抗暴的表示。号召一发，响应者纷至沓来。截至2006年3月4日，全国有24个省、市、区及台湾同胞参与这一壮举，海外人士也积极响应，自动组织绝食活动。据公安人员讲，他们从全国汇总的涉及绝食维权的案件有188套，一车拉不完。维权抗暴绝食形成的巨大张力，震撼了统治者的安稳心态，他们急欲扑灭这一运动，无奈势单力薄，无法如愿。在运动走向巅峰时，高律师适时提出停止绝食的条件：（1）就迫害法轮动学员一事进行调查，公布调查结果。（2）停止对无辜同胞的非法劳教、绑架、抓捕、软禁、围堵，无条件释放被非法逮捕和软禁者。（3）释放响应绝食号召的兰州大学学生刘西峰，停止对其班级学生的骚扰。这些条件体现了绝食以维权抗暴的初步目的，如能继续发展，将迫使当权者一步步让出侵犯人权、暴虐施压的地盘。然而，中共当局是狡猾的，他们从另一方面围剿高律师，从而使这场遍及海内外的民间运动暂时收敛了锋芒。
最能体现高律师的刚劲气魄和坚定意志的，当然是他的捍卫自由的精神，果断而大胆地维护宗教信仰自由。他不畏强暴，不畏威胁，对抗信仰自由的扼杀者，揭露宗教信徒的迫害者。是他，冒险深入山东、东北，记录了法轮功学员遭受种种残酷虐待的详实资料；是他，让世人得以认识那个黑暗的、折磨法轮动学员的魔窟。当警察在其家前骚扰、律师事务所被勒令停业、家庭生活费用被抄走、好心人劝导他莫挿手法轮功学员事件时，他不顾自身遭遇的磨难，毅然将调查所得公之于世，揭发蹂躏法轮功学员的骇人听闻的事实。他说：那些毫无人性的残暴记录，最持久地震荡着我的灵魂的，即是“610”人员及警察针对被迫害者生殖器进行攻击的下流行径！用电击穿男人小便，复用铁棍将龟头击碎。用刷子刷女人阴道，用带刺的拖把头往阴道里捅。无论男女，行刑前第一道程序就是扒光所有衣服，女同胞被一丝不挂地大字型绑在硬板床上，几十天不予松绑。高律师问：我们尚存一丝体热的民族成员，谁还能在这样的真实面前沉默下去！？在高智晟律师的所有业绩中，应该说，这些迫害实录成就了他捍卫人权的最光辉的篇章。
以后，高律师被判刑，被失踪，他成了权力者手中之物，这个“手”当然可以将“物”演化为不同形态。形态之一是：2006年法庭以“判三缓五”宣判定谳同时，新华社公布一则高智晟“表示真诚悔罪”的消息，配以长约8000字的“悔罪书”。“悔罪”是出自高律师的真实意愿吗？形态之二是：高律师长期失踪后，2010年4月5日突然在北京公开露面，与美联社记者在一茶馆会面、谈话。高律师说：昨天晚上回到北京家里，“我看到我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的鞋子，他们的鞋都放在原地未动。应该说我的感情完全失控了，”“现在的心愿是与家人团聚。”他向美联社记者表示：“我不想谈以前的事，如果我想告别过去，甚至是彻底地抛弃过去的话。过去已经不重要了。我希望有一个相对地能由我支配的未来。”他说，这一决定会“让大家失望”。不过，他相信会有新的一批维权律师站出来。高律师表达的这些意愿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成为权力者手中之物的高律师的2006年与2010年的两种形态，向我们提出两个不同的问题。这两个问题的确令人困惑。
我想，有几个因素是不宜排除的：（1）中共有充分的摆弄手中之物的经验，文的、武的家伙俱全，他们完全有条件导演“悔罪书”的闹剧，也完全有条件诱导高律师思念妻子儿女的感情。（2）人性是丰富和复杂的。夫妻情，儿女结，是人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家庭伦理关系得到完满的享受是人性得以向未来展示的基点。不过，社会的个性和共性的矛盾，往往使人性的发展四分五裂，从而造成不同类型的冲突，演绎为多种多样的悲哀和痛苦。高律师的告别过去就是一例。（3）中共在毛泽东统治下是一尊怪物，旁人很难洞彻其机理，那么多知名人士都因此上当受骗就是明证。高律师本是握于中共手中之物，他对此并无十分清醒的认识，幻想与家人团聚，还幻想“有一个相对地能由我支配的未来”，未免想得有些过分了，超过了中共手中之“物”的界限。
不过，高智晟律师的丰功伟绩仍然矗立在那里，中华大地因这些丰功伟绩而书就的光辉篇章将光照未来岁月。高智晟律师的历史任务已告一段落。我将永远怀念他。在2011的圣诞之夜，希望远在无名之处的作为基督信徒的高律师能在梦中见到圣诞老人送到手上的一包糖块，含在口中，略略冲淡心中的苦涩。
我愿用盘古乐队创作的歌曲《天下出了个高智晟》结束这篇怀念短文：
天下出了个高智晟哟……
天下出了个高智晟哎……
天下出了个高智晟喽……
天下出了个高智晟哪……
（2011.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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