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从半费之讼看诡辩逻辑
摘要：古希腊老师普罗泰哥拉为欠付的一半学费跟学生欧提勒士打官司，双方都用诡辩逻辑说“公婆之理”以求胜利，只是违反同一律而混淆概念和判断失当的逻辑问题，并非法律难题。法庭辩论各说各的理，判决对输方却不一定公正。审判之后是新法出台亡羊补牢，所有人都被视为“潜在的恶人”一样看待，社会被看作野兽搏斗的丛林。让老师弃权奖励学生自私，让宽大容让助纣为虐，逻辑是：人活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就是幸福，当奴隶绵羊是对党豺狼的最好奖赏。
半费之讼是逻辑史上著名的故事，说的是古希腊智者普罗泰哥拉跟学生欧提勒士为一半学费打官司的疑难案件。普罗泰哥拉教欧提勒士学习法庭辩论之术，事先签订了合同，规定学生先付给老师一半学费，剩下的一半，等欧提勒士毕业以后第一次出庭帮人打官司并胜诉之后再付；如果第一场官司打输了，则证明普罗泰哥拉教学无方，那么欧提勒士剩下的一半学费就可以免去不交。但欧提勒士毕业以后并不出庭打官司，也不去交剩下的一半学费。普罗泰哥拉就向法院起诉。
普罗泰哥拉要另一半学费的理由是：“如果欧提勒士这次官司打赢了，那么按照合同，应该付给我另一半学费；如果打输了，那么按照法庭的判决，也应该付给我另一半学费。这次官司无论欧提勒士打赢、打输都得付另一半学费。
欧提勒士拒付另一半学费的理由是：“如果我赢了这场官司，那么按照法庭的判决，不必付给你另一半学费；如果输了，那么按照合同的规定，我也不必付给你另一半学费。这场官司无论我打赢、打输，我都不必付给你另一半学费。”
据说这场辩论难倒了法官。但我没看到相关史料。单从逻辑上讲，老师和学生都能自圆其说却不能都对。问题出在是非标准不统一，半费之讼定输赢有两个标准：1、合同规定；2、法庭裁决。两人辩论都为了各自的私利，有意违反同一律，使辩论成为概念不明确、判断不恰当的诡辩，都采用了两个标准。普罗塔哥拉说“不管胜诉还是败诉，你都得付给我学费”。欧提勒士说“不管胜诉还是败诉，我都可以不付所欠的学费”。两人以诡辩对诡辩，都用两个标准，是非难明。
这是在公元前4世纪，大约中国战国初期的时候，出现的混淆概念和判断的诡辩。单看半费之讼故事，我们会觉得是公婆说家事，各有各的理。我们的生活和工作中经常遇到类似难题，以至于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说法来解脱，以逻辑错误否定“真理的客观绝对性”，混淆是非黑白。古诗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想要破解难题，得跳出师生半费之讼的辩论陷阱。
当时逻辑学在西方才萌芽，还没有苏格拉底“辩证法”的思辨：揭露辩论中偷换概念、混淆判断的逻辑矛盾，以及归纳概括共性的下定义的技术。在希腊城邦法庭辩论初期，法律规定和合同商定都远不及近代、现代细微。善辩者有意无意都会用诡辩论理，以求胜利。一旦双方都采用诡辩方式，就成半费之讼的难题。
也就是说，半费之讼只是个逻辑上的二律背反问题。依据普罗塔哥拉在法庭上所说他“如果胜诉，以法院判决学生要付学费”；“如果败诉，以合同约定学生依然要付学费”。从逻辑上说的确如此。再看欧提勒士的争辩：他“如果败诉，以合同约定不付老师学费”；“如果胜诉，以法院判决依然不付老师学费”。这是说半费之讼，无论普罗泰哥拉还是欧提勒士，从纯逻辑上看都是成立的。这实际上是韩非子寓言故事中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希腊版本，并非法律难题。
因为法庭辩论各说各的理，辩论高手相遇必然都振振有词，没有理屈词穷的。但判案却不是原告和被告说了算，也不会因为两方势均力敌就不判决了。法庭判决必然要么判普罗塔哥拉胜，要么判欧提勒士胜，看法官或合议庭的倾向而定。无论谁胜，凡“公婆之理”的判决，对输者来说都不会是公平的，只是会让后人在签类似合同时条款订得更细致，所学技能几月或几年不用也规定要付欠款。
这样一来，审判难案会促使亡羊补牢的新法出台。立法者或者完全从阶层或阶级、党派的利益上绞尽脑汁预防另外的阶层或阶级、党派为特权犯罪，如同今日共产党在中国、朝鲜所立的恶法，所谓“颠覆政权罪”就邪恶地剥夺了公民的结社和言论权利，监禁敢组党和敢说话的人。立法者或者以公民法把所有人都在法律上均等看待，无论出身、财产、职业有什么不同，有犯罪嫌疑基本上就依法审理和制裁，促成能言善辩的律师为了钱而违背良心绞尽脑汁替罪犯脱罪。心肠歹毒和相对不歹毒的所有人都被视为“潜在的恶人”而预防行为罪，却纵容邪念。
这样，法律宽松，心如豺狼者可以作恶后凭借狡诈和借助律师逃避惩罚；法律严密，则让守法的人群里心如绵羊者，依宗教或伦理教诲的自律被当作软弱可欺。于是网上关于半费之讼的启示思索，想出以“生出于师而不必不如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的偏袒情理，建议：老师不必追讨另一半学费，即让老师放弃公民权利，激励学生自私。网上有人这样说：“其实学生能在法庭上，用从师所学反驳老师就算是向老师交纳的最好学费，老师应该放开心胸，以能培养出这样的优秀学生感到欣慰才对，为年轻人的成长进步营造宽松和谐的环境，另一半学费作为对优秀学生毕业的最好奖赏。”
如此说词可谓巧言令舌。可为何不是学生不该拖欠学费，甚至因为碰上好老师而多付学费以示感恩之心，却单要老师让利以示心胸宽大和奖励学生呢？这是唯动物竞争、反神道教诲的马列斗争哲学，教坏人心之后才有的盗匪流氓逻辑。
礼教相让的传统教育会教出这种观念吗？在鼓励斗争而宣扬阶级革命的年月，在天怒人怨而社会溃败的今天，居然会劝老师以宽大容让培育学生以破坏诚信守则的诡辩为本事。依照诡辩逻辑：我们今天能用手机，还活着就该欣慰；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就是幸福，作奴隶助纣为虐是对中共诛心的最好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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