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也喜欢在这夕阳款款的余晖里惬意地生活,但我宁愿用自己的智慧和劳动去获得,而不是怀着侥幸心理等着天上掉馅饼。如果我能够!
女友的女友出车祸两年了,女友时常去安慰她,因为都来自中国。她们是在教会里认识的朋友。
“送到医院时,整个人都撞散架了。医生当时并不认为她还能活下来。她的家人从中国赶来,在重症监护室看到几乎被大缷八块的亲人说,就当我没养过这个女儿,然后,走了。但是,她的丈夫不能理解她的亲人的绝决,坚持救活了她,为此几乎倾家荡产。”女友这样对我描绘。
女友的女友,嫁了一个美国人,他的父辈来自德国。女友说,”他看上去是个邋遢的男人,如果是你当初见了他,一定会瞧不上。”但女友认为,她的女友选对了丈夫,也很会选人。这个美国男人的前妻是德国女人,但不幸得了癌症,于是他尽心伺侯前妻,甚至用两年时间带着她到世界各地旅游。前妻去世后,他在中国认识了女友的女友,他对亡妻的态度打动了中国女孩的心,于是,中国女孩主动出击,最终成功嫁到美国。
那是个周末,女友驾车,按电话预约的时间,我们来到那个异国婚姻家庭。当女友把鲜花递到那位美国丈夫手中时,我看到的是一位衣着随意,头发花白且总是垂到眼睛上,他不得不时常理顺一下的男人,他给人的印象五十出头,身体健壮,浓眉大眼,五官并不难看。我当然也看到了已经成为废人的中国妻子,还没走近,就闻到她发间的锼味,她瘦得厉害,柱着拐杖,走路需一寸寸挪移,而且一只手还僵硬着。看见我,她显得高兴,但我认为她并没弄清我是谁。她不停地问,你叫张西?你是张西?这个问题贯穿和困扰了她整个中午。她那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样子,令我扼腕叹息,看模样,出车祸前,她也是个清秀的江南女子。6年前,她从中国嫁到美国,现已有两个女儿,大的5岁,小的3岁。
女友问我:如果是你,会看上这个男人吗?我明白女友的意思,她是说,这种丈夫虽然外表不潇洒,但危难时刻,能靠得住。我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假设不是现实,而且这种情景离我很远。
美国丈夫洗手后,在屁股后面那并不洁净的浅粉色大裤衩上擦了擦,这个动作后来习惯性地重复无数遍,以至于我出于礼貌才吃下那顿午餐。他做的是德国汉堡。从一进门,他就不停地说话,由于为妻子治病花掉五百多万美元,原本富有的他,不得不为了两个女儿以后的生活而外出工作了。他的话里有了怨气,他说说停停,使得做饭的过程特别漫长,饿得我只好先吃了点饼干,以缓解隐隐作痛的胃。这个过程中,中国妻子侧脸、竖耳听着,当听到丈夫要把她送回中国一段日子时,她激烈地吼叫“for how long?”,然后她与丈夫吵了起来。她不想回中国,看着家人为她吵架,也许她心里有种即将被抛弃的担忧,她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有时还用拐杖打女儿,这令极其爱女儿的丈夫颇不满。
这就是那个舍财救妻的美国丈夫。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对着他的背影致意。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难得。
女友让我别介意,说这就是真实的生活。我当然明白这是他们夫妻间在这个阶段最真实的心理了。两个混血的漂亮女儿被叫回来吃饭,由于没有母亲顾料,她们的头发是乱的,手指甲是脏的。美国丈夫对妻子尽了最大努力,他还专门请了保姆,从周一至周五都来照顾这个家,但像所有的雇佣关系一样,被雇的人,只管干活拿钱,不会付出真感情的。也难为了这个手脚并用的美国丈夫。
回去的路上,女友说,现在,这位美国丈夫在中国女人圈里有了好名声,大家觉得如果嫁美国丈夫,就应该找他这样的。言下之意是,这种男人靠得住,肯为妻子花钱。这种感觉我能理解,也觉得很实在。我在国内时,见过一些相反的例子。一些局处长的妻子刚一得癌症,后边就有年轻女人排着队飙上了,更别说尽心伺侯病妻了。我个人觉得,许多中国女人想找这种美国丈夫,既是基于自身安全的需要,更可能潜在地对一些中国男人失望了吧?但我总觉得这种想法有点功利,呵呵,再说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大多数美国人是非常务实的,把钱看得很重,感情是建立在条件对等的基础上开展的。
女友再次问:“如果是你,会嫁这种男人吗?”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说:不会!!!“看着顺眼,聊着开心,睡着舒服”,我看重的是这三个要素,能到这种境地,就是最好的了。总之,我宁愿做精神的奴隶也不愿屈身于财富。无论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无论嫁夫还是娶妻,双方都得付出,只想让对方付出,让对方为自己牺牲一切,结果都不会好。比如这个美国丈夫,虽然为救妻花了500多万,当时可能真的是出于爱,但现在我看到的情景就与爱不爱的相去甚远了,确切地说,没有爱了,只剩下义务和厌恶,而且,这才两年,以后的问题还多着呢。
据女友说,当时妻子躺在医院动不了,美国丈夫问她,如果想活下来,就得做一个很大的手术,这个过程很辛苦,也要花很多钱,如果她同意,就动两下手指头。然后,妻子的手指头就动了两下。她想活下来,可能她真的很爱她的丈夫,更爱她的两个女儿,但是这种活下来,又将她的家庭拖入了另一个无边的苦难的深渊。以我的个性,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放弃,虽然我也渴望活着。但我希望我的生命过程多少有些美感,美好地活着,清清爽爽地退出,就是不愿苟活,更不愿意让别人为我的生命付出高昂的维修费,那样的深情厚义实在承重不起!那种精神和情感的折磨更不堪忍受!
如果我能够,我将创造更多的财富;如果我不能够,我也觉得很幸福了。
我更看重精神层面的契合和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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