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姜夔•人面桃花(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
品读庄子
阅读“庄子”不仅仅是阅读《庄子》这本书,更是阅读庄子这个人。《庄子》这本书和庄子这个人在不同阅读语境里会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感受。而品读庄子便是从《庄子》这本书里和庄子这个人当中分化出的两种不同的阅读方式。
《庄子》一书是哲学的、恣肆的、玄奥的。鲁迅评价是“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意思说《庄子》一书所呈现的一种汪洋恣肆大美气象。
品读《庄子》是对我们智性和悟性的一种考验。我们不可能像读寻常书一样,很轻松地就能够把握住庄子的思想。因为庄子的思想并不是显露于外,很多时候它和阅历与悟性紧密相连着。
《庄子》书中有“三言”——“寓言”、“重言”、“卮言”。所谓的“卮言”是一种自然无心之言,而“寓言”则是一种寄托之言,“重言”是借重之言。这三者在一起便构成《庄子》一书的常态叙述方式。在《庄子》的书中往往是通过故事(寓言),借助人物(重言),用散漫的语调(卮言)来表达着自己的思想。在庄子看来,现实太荒诞,而人又太愚昧,故而不能认真严肃和他们来谈论思想。所以庄子便选择了以荒诞来对抗荒诞的方式: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
我们读《庄子》一书时常会混淆在庄子言说的繁杂里,弄不清庄子本人到底要说些什么又想说些什么,以致于读完《庄子》后仍然一无所得。
其实《庄子》内七篇(注:外篇与杂篇相传并不完全为庄子本人所作)统而言之是在教我们如何去挣脱(思维、心灵、世俗……)。譬如书开篇那个“鲲鹏之喻”便是拉开我们思维的一种方式。它试图使我们挣脱一种常态的小识见,去展开自己的想象,能够从很高处看待一切。视角不同,我们认识问题的方法自然也就不同了。
而庄子则是通过《庄子》这本书来供我们想象。学者胡河清在读完《庄子》后,居然把庄子想象成一位具有女性化的美男子,而这大概正出自作者对庄子寓言的额外遐想。因为庄子在《逍遥游》篇里曾塑造过一个“邈姑射之山”的神人,说他是“肌肤如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餐风饮露”。于是胡先生便做着庄子一样“蝶梦”,把寓言中的“神人”等同了她的叙述者庄子本人。而这样的想象换个角度看,难道不也是我们读解庄子的一种方式?
庄子和道的联系在哪里?《庄子》一书没有过多的交代。和老子不同的是,庄子并不着眼于空乏概念的解说,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心灵的解脱上。当生活的重负和世俗的枷锁捆绑住我们不安的心灵时,庄子会告诉如何去面对,如何去挣脱!于是便有了“无用之用”、“逍遥自得”、“达观”等观念的涌出。
品读庄子,当我们生命遭遇困境的时候;选择庄子,在我们无路可走之时。
姜夔
旧时月下的姜夔
宋人姜白石真正被后人读懂的并不多,其词雅而涩。姜夔一生浪迹江湖,寄食于人,耿介高雅中自有一番清苦相伴。喜欢姜夔词的人大概都不会对他的身世有多少关注。“豆蔻词工”也好,“布衣卿相”也罢,流俗中的姜夔更像是一个才子。清人刘熙载在他的《艺概》里就曾这样评价“白石才子之词,幽韵冷香,令人挹之无尽。”
我读《姜夔词笺注》,到没有感觉什么香味蕴藉其中却时时感受着一股寒意,彷若深秋的某个清晨出门远行。冷是白石词里常见的一种色调。“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波心荡、冷月无声”“淮南皓月冷千山”“嫣然摇动,冷香飞”等等,似乎唯有在幽冷当中姜夔的词才显出一番情韵。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称姜夔“格调极高,惜无造境之才”,大概是觉得姜夔的词多“清空”而少具体之物的缘故。或许正因章法的不同,方造就了姜白石不寻常的词风,有“风格清峻,音调谐婉”之称。
尧章(姜夔的字)喜梅,颇得“梅妻鹤子”的诗人林浦之神韵。《暗香》《疏影》二词便直接脱自于林诗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联,却自度出了新意。
《暗香》由追忆着手,从“旧时月下”之梅而联想到“玉人”吹笛梅边。那位咏梅诗人“何逊”已渐渐老去了。在这里,词人是借“何逊”而喻自己,感叹时光的易失,连“春风词笔”都忘却了。下阙更是着一“冷”调而悲凉意具出,而这正是姜夔的魅力所在——将具体之物分解在空的意境里。
姜夔多情,不仅爱物更喜人。在合肥寓居时,为情所动,有“莺莺娇软燕燕多情”语。后人考证莺莺、燕燕皆姜夔在合肥时的爱人也。后人评姜夔词多用“清空”二字,孰不知这“空”正是情的极至所在。
桃花依旧笑春风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崔护《题都城南庄》
写桃花的诗,古今中外总有万千,但崔护的这首却是最动人心魄的一首。它既在诉说,仿佛又是在回忆。眼前之景与过去之景相交织,似乎消匿了时空间的界限。
诗人由过去开始追忆,把读者的心先领回到已经消失了美丽场景里——“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之艳与人面相对,无疑生发了读者无限怅惘。而诗人却没有刻意保留下这点怅惘,转过笔来便给读者带来了些许的感伤。(《诗经》里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来喻女子美丽的面容。可见,“人面桃花”的美丽并不是源自崔护)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过去的人面与桃花的相映,而现在只留下桃花独自迎着春风。诗人着一“笑”字而韵味俱出,在“物是人非”的感伤底下涂抹着这一点“笑”的色泽,似乎在暗示着诗人“景语”非“情语”。
不知道是因为诗自身的魅力,还是真有这样浪漫的情事才有了诗。关于诗的题外话,大概就是这个美丽的故事了。
《唐诗纪事》载诗本事云:“护举进士不第,清明独游都城南,得村居,花木丛萃。扣门久,有女子自门隙问之。对曰:‘寻春独行,酒渴求饮。’女子启关,以盂水至。独倚小桃斜柯伫立,而意属殊厚。崔辞起,送至门,如不胜情而入。后绝不复至。及来岁清明,径往寻之,门庭如故,而已扃锁之。因题‘去年今日此门中’诗于其左扉”。(崔护考试落榜后,清明出远郊散心,口渴而讨水饮,得遇一美丽女孩,用盂盛水相赠,并站在桃树枝下相望,有脉脉含情之态。喝完水后,崔就告别了。等到来年再经过此地,女孩早已不在了,但门与桃花依旧,诗人因题诗于门上。)
现代人对人面桃花,似乎有着别样的钟情,竟将《本事诗》里的记载,编撰成了长篇电视剧本。而令人遐想万千的却总是那幅“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