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反右(资料图片/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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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应邀参加由法国中国文化学会、香港城市大学、香港五七学社联合举办反右五十五周年研讨会、大受启迪。与会百余人中,来自中国各地的右派二十余人,他们虽然久经折磨,但个个老当益壮,神采飞扬,庆幸自身大难不死,有缘参加这次大会,但愿六十周年祭能在大陆举办。本会特点之一是许多右二代、右三代参与大会(三十周年及五十周年大会尚无右二代参加与会),并作了发言(参见石贝六月号一文)令人动容,他(她)们无愧于右派的子孙,在毛泽东时代遭到多方打击和株连,不论是升学就业甚至婚姻均遭到歧视,但他们仍然奋发图强,继承父辈民主自由的火炬勇往直前,他们必将是以胜利者出现在未来的国际舞台上后继有人令人欣慰。
反右来自毛的秦王结与复仇心
经五十五载的时空沉淀,回顾这段反右历史,或许比较明朗,反右对共和国说来是一场灾难。对个人来说则是悲剧,毛泽东亲自策划导演,邓小平亲临指挥“引蛇出洞”的反右运动来自有因:毛熟读圣贤书,尤通权术,自诩秦始皇而不脸红,有一股秦王自恋情绪,加之在北大图书馆坐冷板凳时期,求教于教授、大学生大多不理睬这位湖南青年,令他备受刺激,于是埋下了仇视,报复知识份子和大学生过敏性的复仇心态。胡适、胡风、梁漱溟、马寅初,甚至连党内知识份子与他私交甚笃的冯雪峰、丁玲也残遭打击,秘书田家英、陈伯达也不曾放过,逼他们自杀与坐牢,党内有秀才之称的邓拓,因洞测其阳谋诡计,有意压制人民日报鸣放,保护右派被斥为“死人办报”也以自杀明志,留下“莫谓书生空议论,头颅掷处血斑斑”的诗句警示世人。
本人“生正逢时”,大鸣大放言、者无罪的年代,正在厦门大学求学,写了一篇〈论党天下〉的文章在校刊上发表,除了赞赏储安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观点外,更论述党天下是共产党的指导思想,马列主义只是幌子,上至中央下至地方哪个单位、部门不都是安排一个党员当头头、做领导,这本来是事实无须回避与否认,但我党就是驼鸟政策,视而不见,自欺欺人,真是对历史的无知。最能体现其党治思想莫过于书记兼人大主任、政治委领导、公检法,仍然是党国体制。
厦门大学大会批判我的论党天下
我的文章发表后,轰动整个校园,引起全校大辩论,本人曾举行过三次全校大辩论,每次颇堪玩味,不妨记录在案供大家欣赏。
首次在大礼堂全校辩论会上,有一位工农速成中学的彪形大汉上台发言,甫一上台使指着我的鼻子说“右派份子张页你给我听着,老子由山东打到福建,解放厦门岛不知牺牲多少战士,不是共产党打的天下,难道是你右派份子的天下不成,共产党枪杆子打来的天下就要坐天下,岂能让你右派轮流做庄……”愈说愈激动,愈斗志昂扬,令我莫明甚妙,既是批判我,又为我申辩,弄得主持人赶紧换人发言,催他下台。之后听说此君遭到批评时仍愤愤不平地说“老子打来的天下就要坐天下,哪能让右派沾边”幸亏这位学长是战斗英雄,原宥他“朴素的无产阶级感情”才免于戴右派桂冠。
第二次辩论会吸取上次的教训,学校反右五人小组统一布置有序发言,并作充份准备,其中一位我系姓陈的同学。陈君多才多艺能说会写,引经论典批判“党天下”,“今日是共产党领导之下的人民天下,人民当家作主,工人有工作,农民有田耕,安居乐业,岂是国民党蒋家天下陈家党可比…。”最后陈君发挥其朗诵天份,朗诵苏联马雅可夫斯基“向左、向左、向左”。铿锵有声诗句,响彻大礼堂上空作为结束,令人至今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但陈君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右派帽子仍戴在他头上,批判他的同学竟批评他是伪君子,真右派假左派“剃人头者,终被他人剃”左右转换之速超过魔术师,令人眼花缭乱、无所适从,可见反右运动是“运动群众学生斗学生”。我们成了毛、邓制造反右运动的祭品。
宣布投降仍划极右派廿二年
第三次大辩论是无疾而终,这是因为“党天下”这个大课题,迷惑性很强,只能心会不能言明,既是现实又不敢正视,成了共产党的“鸡肋”。故两次大辩论收获甚微,难于服众,校方颇为头痛,于是组织大批人马进行大批判,大礼堂座无虚席,党团员大呼口号助阵,打倒右派份子张页!不许右派份子翻天!不获全胜决不罢休!共产党万岁……响彻云霄,我一进场便觉情况不妙,急中生智抢先发言:“张页今日不打算辩论宣布投降,因为今日口号代替了辩论、我张某缴械投降认输”,于是恭手作揖告别大会步下讲台,走出礼堂,主持人虽多加阻止,但我言明既已投降,何辩之有,回宿舍闭门思过写检讨,辩论会成了口号会。五人小组老羞成怒,暑假不准我回家渡假,硬留在学校写检讨书,一写就是半年,但仍然不能过关,换来一顶极右份子的帽子,开除学籍送劳动教养。一篇区区〈党天下〉的文章换来一年坐牢,四年教养,十七年流浪。虚度二十二年青春年华,换来一纸“改正”通知书“一个字代表十一年”(艾青诗人语)。为此,我拒收补赏费五百元,令中共之永远负债于我。
厦大反右一七九人超额完成任务
厦大据统计共抓右派份子,一百七十九人,约占师生百分之十,大右派、教务主任章振干、中文系主任郑朝宗、物理系主任黄帝棠、名教授徐元庆、党员讲师陈孔立等。以生物系、历史系居多。(我班八个右派占百分之十五)。因已超越完成抓右派任务,故这两系的老师没有一人打成右派份子,成了“我佑老师”的基督语言。反右之荒唐可见一斑,不是根据事实,而是依据百分比,据云中央规定百分之五,但层层加码,为了表现积极完成任务、多多益善,最终酿成右派百万大军。历经五十五个春秋,仅存右派硕果不足万人。但我们绝不能忘记这段悲痛的历史,我们应该向德国日耳曼民族学习。总结教训,建立一九五年学,进行反思,这样对国家、对社会、对人类才有裨益。
遗憾的是六十三年来,党天下愈演愈烈。正如陈云六四后所言。“看来政权还是交给我们自己的子孙放心”。此言一出加速了官二代形成和接班,不过如今的“党天下”分成多家天下,有军工、有石油、有水电、有电讯、有科技、还有建筑、有珠宝诸天下,大大超过了国民党国四大家族,他们只有利益之争没有派系之斗,只要利益均沾便大功告成,代表大会照开如仪。不论是今日薄熙来,往日之陈希同,问题不在贪赃多少,而在争权、争位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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