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红冰:通向苍穹之巅 第十章(上)(图)

【鉴于自焚藏人已逾百人,现将袁红冰先生所著《通向苍穹之巅——翻越喜马拉雅》在网络刊载,以表达对自焚藏人的声援与敬意。 ——《自由圣火》编辑组】

第九章 汉人与藏人以及蒙古人 (上)

第九章 汉人与藏人以及蒙古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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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宝法王(上)
——西藏文化中盛开的红莲花

对于纯情如清泉的少年,女人意味着诗和意义——情欲在生命的枝头怒放,宛似嫣红的杏花,诗情和意义就是红杏花间灿烂的露珠;对于芸芸众生中的成年男人,女人只是肉体娱悦的来源——成年男人多处于诗意已经凋残,却又尚未进入哲学意境的状态,因此,他们粗俗;老年的哲人则将美女视为艺术品——一般而言,哲人的智慧必定是历尽沧桑的老人,哲理只属于黄叶如金的秋天。

金圣悲的生命漫步于秋季,漫天飘落的黄叶常常扰乱他对美女的凝视。然而,他的心却依旧如美少年一样炽烈,并敏感于女性的魅力。他的生命是诗意与哲理的重叠,所以他最关注同形而上的美有关的问题。在藏传彿教智悲双修的密宗里,女性象征智慧,即打开通向空性真理之门的智慧的钥匙。这引起了金圣悲的兴趣。

“妖娆的女性,那是花枝般的美感,竟被视为引导生命走向宇宙精神的智慧。花枝象征开启真理之门的智慧的钥匙——这个意境本身就表述一种至美的诗意和神秘的哲理。不知佛想以此告诉人类什么。美女深情的凝视可以让顽石瞬间化为灰烬;美女艶丽的微笑能使百年枯骨随情欲而起舞,那麽,在僧人心中,美女只是一缕明澈的智慧,还是智慧萦绕的璀璨之美——僧人对于女性之美真是盲目的吗?!”

这个问题犹如暗夜中飞出的箭矢,猝然击中金圣悲的思想。能使思想受伤的,唯有难解的问题;也只有问题找到答案,思想的伤痕才能愈合。

庸人只能感受肉体的疼痛,诗者则会体验情感的疼痛,而哲人才配感受思想的疼痛。为抚平因为那个问题而受伤的思想之痛,金圣悲决定寻求与大宝法王对视的机会。他相信,问题的答案就在大宝法王的眼睛里。这不仅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现象性存在,更因为他有一个信念:人与人之间的哲学和情感交流的至上境界超越语言,是在沉默中,从眼睛的对视直到心灵的交融——庸人和伪善者才会用语言炫耀情感的真实和哲理的纯洁。

大宝法王是藏传彿教噶举派的精神领袖。在达赖喇嘛引领藏人走上流亡之路数十年后,十七世大宝法王噶玛巴,也追随达赖喇嘛半个世纪的暴风雪都不能掩埋的精神足迹,翻越喜马拉雅大雪山,来到达兰萨拉。当时,他还只是十五岁的少年。大宝法王告诉世界,他选择流亡有两个理由,一是要向流亡海外的上师学习佛法,一是避免中共强权为政治目的强迫他作一些他不愿作的事,说一些他不愿说的话。而大宝法王表述时宁静、雄浑的音韵,却传达出比语言的含义更深刻的信息——“铁链锁不住浩荡的风”;藏人心灵的信仰比风更渴望自由。

不过,金圣悲之所以产生同大宝法王对视的愿望,并非由于法王崇高的宗教地位,也不是因为法王少年时翻越喜马拉雅的传奇性经历,而是基于天启的灵感。金圣悲曾经看到一张大宝法王的半身像,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有听说过大宝法王这个概念。照片上,大宝法王身穿一件金色的僧衣,外面披着深红的僧袍;照片的背景则是犹如生铁铸成的陡峭山峰,陡峭得似乎风都会滑落下去。金黄、深红和铁黑的色调,形成高贵、炽烈和坚硬的意境,而大宝法王的头颅仿佛是用亿万年前的一轮青铜色的落日雕成。

金圣悲看到那张照片纯粹出于偶然的机缘,但是,哲人一生中许多生动的片段,都是偶然性播种的命运之花。就在他的目光同照片上大宝法王的眼睛相遇的刹那间,似乎从燧石中迸溅而出的火焰,骤然照亮了无数时间的残骸重叠而成的永恒黑暗。那一刻,金圣悲看到,在遥远的时间起点之处,苍穹被金色的雷电撕裂,一缕燃烧的风通过苍穹的裂痕,从时间之外的虚无中,涌入苍天和大地之间的现象世界。天启的灵感告诉金圣悲,大宝法王就是撕裂苍穹的金色雷电,而他自己的灵魂则是那一缕灿烂燃烧的风。

那个景象闪耀片刻便黯然熄灭。永恒的黑暗阻绝了金圣悲越过此生的地平线向过去遥望的目光。尽管金圣悲不相信生命轮回,并坚守心灵从虚无中涌现,又湮灭于虚无的信念,但是,从偶然看到大宝法王照片的那一刻起,同法王作心灵的对视,便成为他的愿望。这个愿望仿佛是刻在他白骨上的承诺和约定,是飘洒在永恒之巅的一片雄性的血迹。

同大宝法王对视的机会终于要来了。金圣悲受邀在雪顿节这一天观看流亡的西藏艺术学校学员的歌舞表演。他得知,大宝法王也会出席这次雪顿节的庆祝活动。

达兰萨拉的街头和流亡藏人社区——店铺的门边,大树的绿荫下,以及枯黄或者暗灰的岩石旁,随处都可以看到狗。藏人似乎把狗当作社区的居民来对待。也许由于生活太过悠闲,狗平常显得懒洋洋的。雪顿节这一天,节日的气氛在藏人明亮的眼睛和彩色的衣饰上流溢闪耀。狗也因为节日气氛的感染而显得生机勃勃,此起彼伏的犬吠在上午淡金色的阳光上迸溅成一串串眩目的欢悦。金圣悲踏着石块铺成的路,向高处走去。路的尽头是一所流亡藏人的中学。雪顿节的歌舞表演就将在这所学校的广场上举行。

表演预定开始的时间是上午十时,然而,清晨时分学校的广场四周就已经坐满观众。广场一边的高台上,为贵宾准备了舒适的座垫;高台旁有一座藏式楼房,大宝法王的法座,设在二楼的阳台上。金圣悲很早就来到表演场所;贵宾都还没有到,他一个人坐在贵宾席上,欣赏广场旁藏人的肤色。

金圣悲过去漫游西藏时,常对两件事痴迷:在狂饮烈酒之后,沉醉于深深地呼吸岩石的芬芳,或者用深思的目光欣赏覆蓋在藏人脸上的高原色彩。虽然都是高原的色彩,但美感却又各有风格——无人区边缘的藏人脸是刚毅的铁黑色,即使妙龄女郎,也宛似一尊尊铁铸的美人;安多或者康巴牧区的藏人,双颊间都呈现出“高原红”,男子的双颊像烧成暗红的岩石,少女的面颊上却有艳红的杜鹃花盛放;卫藏河谷间的藏人,面容上都覆蓋著一层淡淡的青铜色——淡淡的青铜色,那是遥远而又有几分伤感的诗意。

此刻,恍惚之间,金圣悲觉得眼前广场上的藏人就像一块块西藏高原上裸露的岩石;流亡中出生的小女孩们身着节日的藏服,在人群里嬉戏打闹,犹如彩羽的小鸟,在岩石间追逐淡金色的风。金圣悲被这个感觉震撼了,心绪动荡之际,他想道:“像高原上风裂的岩石——藏人即使在万里流亡之中,也能令人毫无疑义地感觉到他们是西藏的一部分。难道高原的岩石就象征著藏人的魂?” 就在这个思想中,属于哲人的时间如燃烧的花枝,迅速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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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舞表演开始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几个服务人员便铺设好迎接大宝法王的红地毯——红地毯从学校的大门口,一直延伸到贵宾席旁边的那座藏式楼房的石阶下。许多藏人立刻拥簇在红地毯两侧,手捧哈达,准备向大宝法王致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两种人:老年人和少年美女。盛装的老年人仿佛披着绚丽晨光的枯树,少年美女则像璀璨的朝霞。不知为什么,捧在老人手上的白哈达给金圣悲以沉甸甸的质感,似乎那丝绸的哈达是白银雕成;托在少年美女双臂间的金色哈达,却在表述近乎形而上的美感,仿佛从天际飘来的风,又像从少女艳美的心中飘出的情丝。

“噢,岩石只能象征藏人生命风格的一个侧面,而不能概括藏人的灵魂的全部… … 藏人之魂比岩石丰饶。”金圣悲这样想着,站起来,离开贵宾席,向学校的大门口走去。由于仍然没有找到藏人之魂,他有些惆怅。

藏人是属于彩虹的民族。能令藏人为之迷恋的色彩,必定是本色;藏人的情感和视野间没有中间色——藏人不相信朦胧色。今天,藏人的节日礼服使学校的广场变成辉映出彩虹之美的圣湖,而学校大门口的一群流亡藏人艺术学校的少女,则是圣湖色彩之美的源头。金圣悲穿越人群,缓步走向那群少女。这不仅是由于他痴迷于追寻美之源的天性,更是因为这群少女将向大宝法王献哈达,以表达藏人对法王的敬意,而他想从大宝法王与少年美女对视的眼睛里,解开一个哲思之谜:“彿心怎样理解女性的美色——仅仅是认识性空的智慧的象征,还是把美理解为虚无意境的本质?”

走向美女的过程中,金圣悲的思想又进入对美的理解。理解美是他最神圣的精神事业,那种神圣感甚至超越理解自由。因为,他把美视为生命意义的极致,把理解美视为从虚无中涌现的心灵的天职。

“藏人用少女中的至美者,迎接作为性空真理的象征的大宝法王,这是否隐喻著藏人的灵魂对美的理解:美只意味着向虚无意境的生命献祭;或者只有穿越美的意境,才能进入关于虚寂的真理——美是至上真理的先导?… … 这个问题看来只能从大宝法王的眼睛中才能找到答案。既然如此,就让我再等片刻吧,等大宝法王的到来。相信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到给我以真理启示的答案。… … 。”金圣悲在思想中踏上学校大门旁不远处的一块黑石,这样他便可以毫无遮挡地看清前面的景象。而他的思想又像花翅的蝴蝶,在那群迎候大宝法王的少女美女间翻飞。

“藏女的美色仍然处于这个因物欲而腐烂的时代之外。藏人的精神流亡不仅卫护着心灵的家园和文化的祖国,而且也守护着藏族女性的天纵之美。忠于心灵的族类必定忠于美;女性的美色也正是一个族群的文化最敏感而动人的表述。”

“天然的神韵是女性美的理想。然而,在物性崇拜的时代,美的理想也会被物欲所扭曲。当代的经典或者时尚美女,由于心灵的萎缩,只懂得把女性美理解为本能的性感触。而本能的最高理想,便是在阳光下或者闹市区裸露出亢奋的肉体,以证明物性对于精神的胜利。于是,残存的虚伪而猥琐的良知,被越来越暴露的女人身体所逼迫,躲进时代的死角,女性则以纯粹肉欲的挑逗和放荡,宣示对美的追求和侮辱。”

“即使引领时尚的骨感女人,也只意味着同白花花的肉一起颤动的性欲;当代名糢女性矫揉造作的斜睨,比骷髅眼眶黑洞的注视更缺少美丽情感的丰饶。因为,心灵是女性之美的形而上的根据,心灵之光熄灭了,女性的形态无论怎样妖娆,最终也只会裸露出物性的丑陋。”

“羞涩的能力是女性美的守护神;丧失羞涩能力的女人,她的生命内涵便只剩下一个涂着猩红唇膏的阴部,在狂热、粗俗地呼喊对肉欲的渴望。女性的神秘感与诗意也只能在心灵的干枯中凋残。藏民族的精神流亡的命运,则以无尽的血泪和苦难的名义,护祐著藏女人的心灵,也就同时护祐了少女天启的神韵,天然的美色... … 。”

金圣悲的哲思化作惊艳的眼神,飘落在最前面一位紫衣的少女身上。托在少女双臂间的哈达像萦绕在花枝间的一缕金霞;她如云如雾的黑发间缀满彩色的玉石和银饰。对于面貌平庸而又酷爱装饰的女人,金圣悲总有一分怜悯,因为,华丽的饰物会使她们的面容更接近一段朽木枯叶或者一片锈迹,可是此刻,紫衣少女发间流光溢彩的饰物却显得黯然失色,似乎彩玉和银饰有意用自己的黯然失色,来映衬少女美色的灿烂。

从遥远的雪山之巅飘来的淡蓝色的风吹动紫衣少女的长发,似乎也撩乱了她的心。被某种神秘的灵感所引导,少女轻轻转动脖颈,仿佛要为她妖娆的目光寻找栖息的高崖。当目光与金圣悲的凝注相遇的瞬间,少女眼睛里骤然涌现出惊诧的激情,随即红晕弥漫在她的双颊间,而她眼睛里神秘的激情随即破碎为晶莹的光影,如同迸溅在青铜色岩石上的山泉。

少女迅速将目光避开,好像怕金圣悲锐利的目光撞开她野花掩映的心灵的门扉。而金圣悲那颗风中的红焰之心却猝不及防地感到一阵艶丽的疼痛。他从侧面凝视著紫衣少女白莲花般纯洁的秀美的脖颈,意识间只剩下一缕眩目的思绪:“噢,火焰也会疼痛——比彩色的玉石更绚烂的少女呵,你为什么要用美色灼伤我的红焰之心… … 。”

自从数年前离开梅朵之后,金圣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注视过任何女人。此刻,虽然意乱神迷,却仍然有一丝灵知未泯。他极力提醒自己:“我站在这里,有比迷恋于美更严肃的事情:观察朝霞般的美女会在大宝法王的眼睛里映出怎样妖娆的形象,观察虚寂纯澈的彿心会不会因为天启之美而化为艶丽的诗——彿心会不会如我的红焰之心一样被美色灼伤… … 。”

仿佛从空虚的时间中涌现出的意义,大宝法王出现了。随扈的僧人僧衣胜火,大宝法王高大雄丽的躯体犹如峻峭的悬崖,他的僧衣像飘落在悬崖上的深红的晚霞。唯一令人感到不和谐的,是几个印度警卫:他们黄褐色的警察制服在藏人多彩的服饰映照下显得很丑,而且藏人的眼睛里都闪耀着情感的神韵,可印度警卫的眼睛却如死羊的眼睛一样呆滞,如果一定要从中找到什么神情的话,则只有浅薄的傲慢和粗俗。

紫衣少女快步迎向年轻的法王,仿佛迎向高贵的理想;她的衣裙摇曳间有舞步的神韵。少女在法王前弯下花枝般的身体,秀美的双手托起金色的哈达。这一刻,金圣悲觉得,太阳在和他一起凝神屏息,注视法王的眼睛。他看到,法王像彩凤之目般狭长的眼睛里,覆蓋铁铸的沉思,神情宁静得近乎荒凉——荒凉是对尘世的观照,宁静是内省的冥想。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尘世中的美色,因为,他沉迷于对心灵之美的探究 … … 。”金圣悲下意识地想,并对于他执著追求的答案竟如此简单而感到几分失望。

然而,金圣悲完全没有想到,紫衣少女献过哈达之后,忽然向大宝法王灿然一笑,微笑之间,少女轮廓秀丽的红唇像一朵盛开的杏花。光线突然变暗了,一朵灰蓝色的云挡住了阳光,好像是太阳怕被紫衣少女的微笑诱惑,而用云影遮住了自己。

“恐怕鉄雕的佛也会情不自禁,让自己的心如少女微笑的双唇,盛开为一朵红杏花吧。难道这微笑的双唇仍然不能使大宝法王的灵魂变成艶丽的意境吗?”

金圣悲怀着急切的期待,让目光凝固在法王的眼睛上。

法王年轻的脸似乎都被少女灿烂的微笑照亮了。但是,他的眼睛里却呈现出秋风萧瑟、黄叶漫天的意境。金圣悲凭天启的灵性猜测,纷纷飘落的黄叶后面,定然是一轮明澈的满月和辽远的秋空——满月是虚无寂灭的真理的象征,秋空则表述佛的冥想,佛的禅意。

“尘世的极致之美,在法王的心灵之镜中,只映出枯叶秋风的意境。… … 大宝法王的心已经同佛的至上真理融为一体。”崇敬之意随思绪浮现,此刻,金圣悲那颗风中的红焰之心化为一盏礼彿的金灯。

几位身穿银色绸衣,腰系蓝色绸带的青年男子,跳起迎宾之舞,引导大宝法王走上红地毯;迎宾的歌声则随少女们清澈绚烂的音韵,在淡金色的阳光中起伏摇曳;红地毯两旁迎候的藏人,把哈达举过额际,低吟佛经,向大宝法王致敬。

大宝法王踏着红地毯缓步行进;僧衣微微飘荡,使他雄丽的身体看起来像沐浴太阳圣血的雪山在移动。突然之间,仿佛听到了来自远方的呼唤,大宝法王停下脚步,转首向金圣悲望去。法王与哲人的目光越过重重时间的废墟,在永恒之巅相遇。法王的凝注在金圣悲坚硬的眼睛上迸溅为一道狂舞的金色雷电;金圣悲知道,他的目光在法王辉煌的眼睛里,定然化为一阵灿烂的长风。

“我本是形而上的虚无之梦,是弥散在虚无中的审美激情。法王就是那道为我撕裂宿命苍穹的偶然性的雷电。从苍穹的裂痕间,我像燃烧的长风涌入形而下的尘世;以诗和哲思的形式,完成审美激情的一次自我理解,乃是我的天职。天职完成之后,我会萦绕在落日之上,并将那燃烧的长风和青铜色的落日,作为献给藏人苦难命运的精神祭品。… … 在尘世间作片刻的心灵注视,这是我和法王在时间起点之处的约定,也是刻在我铁骨上的愿望。实现这个愿望的瞬间才是意义:瞬间之前只有荒凉的虚无,瞬间之后只剩下未完成的天职。噢,我正处于意义之中。意义原来就意味着时间之前的一片血迹,一个承诺,意味着对心灵的瞬间注视——我们的相互注视,乃是虚无的自我观照 … … 。”时间在金圣悲的思想中,凝成花露般晶莹而芳香的瞬间。

天启的灵性照亮的瞬间一闪即逝。大宝法王面容间浮现出悲凉的惜别之意,缓缓让目光从金圣悲的眼睛上移开,然后迈步向前走去。那一刻,法王脚下的地毯,仿佛是万年时间的深红的灰烬。金圣悲听到了时间灰烬的叹息,不禁无声地对自己的风中红焰之心说:“超凡脱俗的心灵相知的感动,湮灭于尘世的黑暗。从此之后,即便每日每时都与法王相伴相随,也不再会有那种从生命深处涌起的心灵相知的感动。因为,约会已经完成,感动便被时间焚毁,横亘在两个心灵间的尘世的黑暗,或许只有生命重归虚寂之后才能消失… … 。”

金圣悲踏着茫然与惆怅,像一缕梦游的阳光,回到高台上的贵宾席间。庆祝雪顿节的歌舞表演已经开始。广场中间的舞台上,流亡藏人艺术学校的演员正在作驱鬼之舞,一对男女歌手为舞者伴唱。男子的歌声凄厉而悲怆,仿佛铁黑的岩石骤然被雷电劈裂,囚禁在岩石中的万年悲情,从裂缝中呼啸而出,向燃烧在苍穹之巅的太阳倾诉对自由的渴望;女性的歌声意境辽远,犹如雪山极致处那一片浅蓝色的冰雪,正吟咏苦恋之情,而天边的风是苦恋的对象。

(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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