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平:罗淙透露重庆监狱黑幕
罗淙是流亡海外的重庆民企老板李俊的太太,目前接近她的消息人士转述了她首次披露的监禁中的一些令人发指的情况,其细节显示薄熙来治下的重庆看守所和监狱,比国民党时期的渣滓洞要可怕很多,如果有人写出一部新的《红岩》,想必令世人震惊,2010年10月因给先生购买一张出逃机票而被薄王加罪,判刑一年的重庆美女罗淙说,坐牢太苦了,惨况是她这样的教师家庭出身的弱女子难以想象的,她多次试图自杀,因为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秒如年,她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更没想到薄王垮台这么快,坐牢使她与父母都成了佛教徒,她认为薄王应当下地狱,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上百人一个小房间
罗淙入狱之时,正赶上薄王“黑打”欺世盗名的高潮期,尽管公检法专案组搞了数以百计的类似铁山坪式的打黑基地,但重庆的监禁场所依然吃紧,所有的看守所都人满为患,罗淙说,她刚被抓进去时,一间斗室要关押一百多名女子,其中毒贩子和卖淫女最多,此外还有被包装虚构成黑社会的女成员,她被强加包庇罪,判刑整一年,她没想到有一天,一个亿万富翁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人,能与她们朝夕相处。因为人太多,房间里的床铺不够用,有一些人就睡在潮气十足的水泥地上,长达几个月时间,她是其中的一个,整整睡了四个月,结果造成她腰背关节风湿疼痛,久治不愈,尤其是来了例假,也不能搞好经期卫生,真的苦不堪言,在关押一年时间的后期,家人托人关照,才改睡板铺,否则不知该如何熬过那漫漫长夜。
我本人坐过牢,也体会看守所羁押的滋味,房间很小,有三分之一的面积是大板铺,一般情况下,狱警是不能强迫犯罪嫌疑人睡在水泥地上的,这非常不人道,也违背了国家的法律规定,但薄王脑海里没有法制观念,所以,为了使人们恐惧地顺从他们的统治,就不惜任何代价,其中包括犯罪嫌疑人的尊严和健康。罗淙说,一百多人拥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空气污浊,环境恶劣,疾病流行,不仅人与人之间容易发生冲突,而且随时可能致伤致残以至死亡。薄熙来把抓人,关人,杀人,不当一回事,看守所的民警都说,这种情况历史上仅见。有的狱警说,送进这么多的嫌犯,长时间地关押着,这么小的空间,让我们怎么办啊?
男警察偷窥女人的隐私
罗淙关押的看守所,楼上就是男监,虽然男女是分开关押的,但负责监禁她们的警察里却有一些男性,他们日夜在走廊巡视,有的故意关注女号,由于监室的门是铁栅栏的,视线通透,连上卫生间也没死角,所以,女人上厕所或处理月经,十分麻烦,一些警察借机偷窥,嫌犯又不敢举报或斥责,只好狱友互助,比如,张三要去厕所,由李四和王五堵在门前挡住视线,但有时这样会受到怒斥,因为在看守所没有个人隐私。只要一个人被专案组抓进来了,还没判刑,就成了罪犯,她在看守所就不是人,是动物,连猪狗都不如。
罗淙出身于四川省的一家书香门第,父母自大学毕业后就在一所中学教书,直到退休,因此,这样的家庭造就她知书达理,文雅而羞怯,但看守所彻底地改变了她,刚到看守所时,厕所的门是目光通透,随意可及的,她蹲在那里,情绪紧张,长时间无法排便,后来慢慢地适应了,罗淙说,这种没有任何个人隐私权的羁押,不仅肉体上难以承受痛苦,而且精神上极度地崩溃,365个日夜,是怎么熬出来的,自己也不知道。
罗淙描述说,一些警察把犯人当成玩物取乐,经常有人指指点点说,这就是黑老大李俊的老婆,她才四十多岁,还很漂亮呀,然后是戏弄和嘲笑,似乎把我老公包装成了黑帮主,我们全家人都成了黑社会成员,把我们整得越狠,他们越高兴。为了取悦于薄熙来,监狱盛行唱红歌减刑的规定,狱警组织大家唱,还要认真排练呢,演出的时候,我们心里不喜欢,也得顺从,有时不得不笑脸相迎。罗淙自小喜爱唱歌,但不是这些表现极左思潮的歌,更不是用这样憋屈的心情唱,为了早一点活着出去见孩子,父母,罗淙必须委屈求全,罗淙说,眼泪流在肚子里,笑容却挂在脸上,唱歌使我们的人格分裂。
父母求情被赶出公安局
李俊逃亡,罗淙入狱,当时李家共31口被抓,只剩下80岁老母,和两个小孩,一个六岁,一个八岁,而远在四川成都的罗淙父母已七十多高龄,他们双双不顾身体有病,一路劳顿,赶到重庆,去拜见沙坪坝区公安局的专案人员,这些人就是王立军最得意的091“黑打”杀手,面对刘克勤,魏鑫,王蒲等,两位老人苦苦哀求他们,用给学生讲课时经常用的循循善诱的技巧,费尽口舌,也无法唤醒他们的良知,薄熙来,王立军用谎言和欺骗,特别是黑打抢钱的诱惑力,把警察的良心和原则摘走了,剩下的就是吃人的兽性,魏鑫用手指着罗淙的父母说,你孩子是黑社会,有什么资格来找我们,然后骂道:你给我滚出去!知情人转述罗淙父母的话说,他们已是古稀之人,在四川教了一辈子的书,吃的粉笔沫比这些年轻警察吃的米面还多,在当地真是桃李满天下啊,受恩于他们的学生多有成就,所以,从未有人如此污辱他们,为了孩子,两位老人吃尽了委屈,饱尝了人间冷暖。
罗淙父母说,我们去求专案组,不敢讲别的,只求不抓罗淙,因为孩子太小,公婆太老,但还是判了一年,只好两个外地的老人搬过来住,他们还哀求专案组给孩子们留点生活费,但魏鑫等人如狼似虎,不松一点口气,如果不是海外舆论一直在报道,国营的迈瑞公司,就把俊峰企业的财产全吃了,我们一家人就得外出打工,6岁的罗淙小女说,她天天看着自家的酒楼照常营业,客人来往不断,但自己吃不上肉,经常眼馋地站在窗前;另一个8岁的孩子说,她没有钱买鞋,脚趾都露出来了,只好在网上卖洗发水赚钱,这哪像一个亿万富豪家的生活啊。
罗淙父母很无奈,在“黑打”的日子里,斗不过王立军,只好求助于神灵,他们经常去拜佛,好在四川的佛堂香火很盛,他们就一天一拜,拜时既求佛主保佑家人,尤其是李俊平安,又求菩萨替天行道,惩治薄王,有一次还听到了晴天霹雳,看到了佛光普照,果然不久,王立军跑了,谷开来被抓,薄骗子倒台了。罗淙说,一个人做恶,不会没有报应的,像我们家的人,虽然以前有了钱,日子过得很富裕,但我们照章纳税,从来与人为善,李俊勤奋工作,养了2000多职工,还经常帮助穷人,我们家连一个凶器都没有,怎么成了“黑社会”?薄熙来“唱红打黑”,打得我们死去活来的,如果不是胡温习李把薄抓得及时,我们怎么能看到希望啊。
一篇文章使她泪流满面
2010年10月23日,罗淙与李俊在成都参加一个会议,得到朋友密报,告知出事,立即逃往深圳罗湖,想一起出境,但他们没带护照,只有港澳通行证,而且意外地倒霉,罗淙的证件过期了一天,李俊走了,只有把太太留下,回家的罗淙立即入狱,专案组欺骗她说,你老公也被抓回来了,不死也得无期,你别心存侥幸,赶快坦白交待吧。
罗淙说,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里,报纸上天天是抓人杀人的消息,每天都要接受刑讯逼供,她戴着手铐和脚镣,一戴就是几天几夜,她一点也不知道李俊的出逃结果,自己受了很多苦,但只祁求他平安,至少包住一条命。
有一天夜里,照例她和一名狱友要站班两小时,为了防止嫌犯自杀,每人都要轮岗,这次不同寻常,那个人靠墙昏昏欲睡,她却神智清醒,一位狱警看到时机成熟,就把手机伸进狱门的铁栅栏让她看,她马上惊呆了,看到手机频幕上下载的一篇文章,题目是《李俊惊爆薄熙来打黑内幕》,虽然不太完整,但最后一段讲到李俊对亲友的陈言,其中这样写道:
媽媽,您已經88歲了,我不能在您生病無人照顧時給您端茶倒水,不能在您的床邊服恃盡孝,或許我再也不能見到您了,以后只能沉醉在夢里,讓您撫摸我的臉龐,儿子不孝,望您原諒!
妻子羅淙,是我連累了你,使你為我受苦,你是我心目中最善良的人,也永遠是我最親最愛的人,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會娶你為妻,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一定要堅強的帶著女儿們走下去,撫養她們長大成人,讓她們做有理想有抱負,對社會有用的人。
大女儿李雯景,你是全家唯一生活在美國的人,你一定要完成學業,不要因為家里的變故而喪失信心,如果爸爸遭遇不測,你就是爸爸最大的希望,一定要引導和幫助兩個妹妹多學知識,告誡她們不要灰心,學會承擔起養家的重擔。
二女儿李紋萱和三女儿李玥旋,你們都還年幼,很多事情還不懂,但是相信爸爸,沒有做過對不起國家的事情,以前,爸爸一直教育你們要一心向善,努力成才,以后就算爸爸不在你們的身邊,你們也要一樣,化悲痛為力量,要堅強地活下去!
由此,她知道专案组在说谎,李俊逃亡成功了,她立即泪流满面,就是从那一刻起,她记住了一个记者的名子,姜维平。
流亡海外的李俊说,他和罗淙一样,以前不知道记者和媒体的重要性,现在一旦生活在黑暗中,才明白,言论自由有多么重要,把真相告知人民多么必要。薄熙来曾用谎言和欺骗误导了3200万重庆人,把公检法变成了徇私枉法的自家阵地,使数以万计的人蒙受冤屈,我们必须平反,因为我们热爱自己的国家,我们不是与政府为敌的黑社会,我们一定要返回自已的家乡。
2013年3月21日于多伦多大学梅西学院
香港《开放》杂志2013年3月号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