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时洗脑般的教育:第一课“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资料图片/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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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的文革开始时我三岁多,结束时十三岁多。文革荒岁暴月,一个突出的印象是当时派性闹得很严重,两派群众常常打架。我父亲和叔叔二十多岁,祖父四十多岁,正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好时候。因而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总为他们的安全担惊受怕。我家的成分是中农,后来又说是漏网富农。地主、富农是中共基层政权的敌人,中农则是接近敌方的力量,因而在中共土改之后,祖、父们可能遭遇到政治歧视。文革时兴造反,他们父子之所以积极参与打派仗,我想可能是觉得窝憋十多年,该趁机伸伸胳膊腿儿了。
大约是一九七〇年,二十九岁的父亲病逝,亲者说好人不长寿,仇者说打人遭报应。在我心目中,父亲心慈,面软,嘴甜,胆小,乐观,有妇人之仁。常言说“阎王路上没老少”,说遭报应有点过分了。在父亲身上,我感到的是西谚所谓的“神所钟爱者早逝”,Those who the gods love die young。
我家堂屋当门儿挂一幅对子,红纸黑字,是父亲写的毛泽东的两句诗:“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孩提时代我就觉得“牺牲”这两个字长得怪怪的,不顺眼,不吉利。后来潜意思里觉得父亲早亡与这副对子,特别是与这两个字有关。当门儿天天挂着“牺牲”,能不牺牲吗?对子上方并排贴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半身像。列宁的领带特别显眼。乡下小孩子不认识领带,很不解:他脖子下边怎么挂个锤子?不嫌坠得慌?当门墙壁某处还贴有“中央文革”四个字,当时不懂此四字什么意思。
文革期间,阶级斗争波及千家万户,母亲与祖母,与婶母,关系很紧张。前些年有一次与母亲探讨这个问题,她解释说:“你奶奶娘家是地主,你婶的娘家是富农,而你姥姥家是贫农,我们关系怎么能好得了?”我不一为然地说:“你最能讲阶级斗争。”我家隔壁是富农,院子很大,村里常用于批斗地主。母亲反证说:“有一次隔壁院子里又吊打地主,你奶奶在厨房里咬牙切齿,说‘这些穷种都翻了天啦!’她就是朝我说的。”我相信奶奶当时会说这种话,但是奶奶这话究竟是不是存心说给我妈听,就难以考证了。
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最前面的四篇课文至今我还能背出。第一课“毛主席万岁!”第二课“共产党万岁!”第三课“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第四课“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入小学要加入红小兵,就像现在加入少先队。当时的体育课叫军体,大概是军事体育的意思。上军体课时每个小学生手中拿一杆红缨枪,木枪杆,木枪头,染红的麻缨子,都是家长自做的。有的枪杆是葵花秆做的,枪头容易掉,很滑稽。有一次,生产队的一匹大公马与一头小毛驴在操场旁边交配,比最精湛的杂技还要惊心动魄,让小孩子们大开眼界,没齿难忘。
农忙时节学生半天上课半天劳动,拾麦穗,捡豆子,刨二遍红薯等,所得归学校。当时教育界提倡学生“反潮流”,河南省唐河县马振扶公社中学一位女学生,英语考试时在考卷上写一首诗:“我们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不学abcd,也能当接班人。”此事举国震动,我们小学也开动员大会,号召同学们向这样的反潮流英雄学习。
回应一下本文开头。之所以说“毛泽东的文革”,是因为还有邓小平的文革,江泽民的文革,胡锦涛的文革。这些后继者根本上讲一个也没有走出毛泽东。
2006年1月13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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