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记忆 —— 看集体枪毙“反革命”
【看中国2016年09月20日讯】这年的初秋,我在湖北省武昌第二初级中学读初中二上。夏天已过,可炎暑未消,踢一场球汗流浃背,大口大口喘气,跑到自来水龙头喝个够。那时,我们年龄小,社会上发生的重大事件我们都不关心,“高高挂起”于紧闭的学校大门口内。但是,共产党开始把“政治”的触角伸向学校,经常带我们走出校门,参加社会的“政治运动”。同时,由于学校是社会结构的一个重要环节,每个老师和学生又脱离不了社会的影响和控制。身边的人和事,每个同学家里的变迁时时传到学校,老师中也不断发生一些料想不到的变故,一并的使学校不得安宁,学校教育人的功能错位,给我们带来的心灵震撼和成长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有许多事件让我们铭记一生!
一位叫管传元的数学老师,北方人,教学严谨,为人和气,深受学生的爱戴。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他来上课,直到两个月后他已经被抓去“枪毙了”。因为他是“旧政权”留下来的人。当时大家都不明白,“这也算枪毙的理由”?不久又有两位老师失踪不知下落。我上高中时又听说“中共的文化人”——熊校长是“胡风分子”,抓去蹲了大狱并死在牢里。
有一天,全校学生到武昌体育场参加“公审大会”。听说会后还要枪毙人。我当时不懂“公审”何意,会后要杀人更是无法理解。到了下午一点钟,我们全体学生列队进入会场,在指定的地点席地而坐,个个紧张万分,鸦雀无声,谁也没有经历过这等恐怖的场面和气氛,没有了平日的嬉闹。
不久,人群不断噪动,有的队伍中的人纷纷站了起来,踮起脚向远处望去。由于学生队伍坐在前面,离“舞台”很近,我们看见许多军人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押着一大群五花大绑的人从操场侧面走来。足足有六十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们看的清清楚楚,就从我面前经过。这些“反革命分子”一个个面如菜灰色,毫无生气;一个个的被拖上了“舞台”,早都吓的失魂落魄!这时,主持人在台上一一点名介绍,姓名、性别、年龄等等,一个个推倒台前。我们听有人是“一贯道”,有人是“恶霸地主”,或“特务”、或“伪县长”之类。我们离“舞台”很近,因此清楚看见每个“反革命分子”的外型。有一个和尚显得很年轻,穿一身和尚服,脸色白的吓人,“女反革命”是“一贯道”,约四十岁左右,穿一身花衣裳,挺起胸注视着台下的人群,看不出她怕什么;还有一个老者,就象私塾学校的先生,也不觉得他象“反革命”……
宣布名单后,没有所谓“揭发和批判”其罪行,接着就宣布:“全部枪毙”。话音一落,只见好多“反革命”一下瘫痪下去,两个军人(每人旁边两个军人)都架不住,连拖带拉也无法站起来。
这时,麦克风里传来呼口号的声音,广场人多,应者惊天动地。许多人朝体育场南门跑去。我们学校开始还保持着队形,眼看广场十分混乱,有人说“反革命分子”要用汽车拖去游街示众。从武昌体育场北门出发,走“彭刘杨路”,经“解放路”转“张之洞路”,直奔武昌火车站西边的一个荒芜的场地。那里是共产党枪毙人的地点。原来,往体育场南门跑的人是想在“游街车”之前跑到枪毙人的地点,亲眼看看枪毙人。
我们学校的队伍也散了,因为体育场离我们学校仅一街之隔,老师也只好让大家三五成群的返回学校。有一些胆大的同学也追随人流朝南跑去。我和同班的好朋友陈佳瑛及另几名同学根本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又想去又害怕,边跑边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跑到了刑场。拖犯人的车还未到达。我们刑场早已站满了人,许多军人紧握各种武器,排成一行,不让“观众”越过警戒线。不久,远处汽车的喇叭声传来,知道刑车快到了,我和陈佳瑛手拉着手,而双手都捏出了汗,都感到对方身子在发抖。这时,一对“民兵”武装队跑了过来,扩大了警戒范围,人们又推又挤的退向后方。我们小孩子挤不过大人,但稳定后我们又钻到前面。不一会许多军人把60多个即将枪毙的人推下车。个个面如灰色,似乎早已死去。近距离看的更清楚,有6个女人,其中一个女的一眼就可以看出,她一定是修女。
平日我的胆子不小,其他几个同学也不是胆小鬼。可看枪毙人还是第一次,个个神情紧张,动作迟缓,想看又怕看那些“犯人”。大人们一会把我们推向前,一会又把我们拖向后。此时,执行刑法的军人把60多个犯人推倒在地,让他们跪成一排,武装民兵大声嚷嚷,要众人往后退。突然,我们被机枪扫射的哒、哒、哒声音吓傻了。只见跪在地上的人一个个应声倒地,在地上缩称一团的、僵僵的、乱打滚的都有。看热闹的人都吓的直叫唤,害怕极了!我抓住陈佳瑛的肩背,又去抓起他几个同学的手,个个都恐怖的浑身颤抖,相互埋怨为什么要来刑场,都很后悔!
忽见“死人堆”里有的还在动弹,有的还在翻滚,还有的撕裂着叫喊,都象抽筋一样。几个军人早有准备,掏出手枪走进“死人堆”一个一个的补上几枪。我和几个同学恶心的要吐,退着往后挤,终于走出人墙,不顾一切的拼命的向学校跑去。
回到学校,谁也不去吃晚饭,当日也没有了例行的晚自习检查。我和许多同学早早的上床睡觉。可是噩梦不断,时睡时醒,睡着了又惊醒。那血淋淋的场面,那倒下的“反革命分子”的挣扎和那“死人堆”最后的沉寂,总是挥之不去。对我们幼小的心灵来说,如坠烟海,万劫不复!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提及公审大会和枪毙人的事,我们年龄太小了,血淋淋的场景太让我们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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