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新衙內」百醜圖:「衙內」玩死正副廳 劉川不僅自己得蹲監,還將老子劉中山扯下水去。悔?那是不起作用的
成都冬天的天空總是灰濛濛的,終日不見太陽。可是,隨著劉中山、鄭道訪、李玉書等一批「巨貪」的落馬,四川人尤其成都人還是感受到了陽光的和煦。讓成都人意想不到的是,「巨貪」們倒下之後,在那個由權力和金錢織成的「黑窩」裡,他們的兒子又浮出了水面:四川省交通廳廳長劉中山之子劉川前不久因犯走私罪和行賄罪,被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8年,副廳長鄭道訪之子鄭勤也因大肆受賄被繩之以法。
交通廳正、副廳長雙雙被判死刑已經震動了巴蜀大地,他們的「公子」隨後的落網,讓人們開始思索一個問題:是誰給了廳長兒子那麼多權利?
瘋狂斂財以父親的名義
成都《天府早報》記者鄭蕾先後參加了審判父親劉中山和兒子劉川的旁聽,兩次庭審雖然相隔數月,但她以女性特有的細膩眼光看到了某種巧合:「與同樣淪為階下囚的父親一樣,當劉川被押上法庭時,身上竟穿著一件與其父受審時幾乎相同的灰色茄克衫,滿臉沮喪地站在被告席上。」鄭蕾還注意到,雖然只有31歲,但站在審判席上的劉川似乎已經有了一些花白的頭髮,顯得十分蒼老,再加上與父親長得很像,恍如年輕的劉中山在接受審判。
由於劉川所在的四川澳星公路有限公司也同樣被指控涉嫌走私,該公司的一位副總作為訴訟代表人出庭受審,一同受審的還有公司原物資部經理郜祝龍。庭審中,3被告互相「推諉」罪責。郜祝龍的辯護律師辯稱劉川的身份「特殊」,他說:「正是這種特殊的家庭背景和權力背景使劉川在整個走私事件中發揮了操縱、謀劃的關鍵作用。」
檢方的訴狀稱,1998年5月,四川澳星公路有限公司指派郜祝龍以企業自用名義,到成都海關辦理了免稅進口「瀝青攪拌站」的指標。同年10月,又辦理了免稅進口「碎石機」的指標。此後,由郜祝龍具體經辦,澳星公司於1998年6月、10月分別從廣東湛江海關和上海吳淞海關,免稅進口了一臺德產「林太克」瀝青攪拌站,和3臺澳大利亞產「捷克斯」碎石機。
1998年7月,劉川分別敦促四川省××建設集團公司總經理孫某和四川省××工程總公司二公司總經理甘某,購買澳星公司免稅進口的瀝青攪拌站和碎石機。1998年8月25日,澳星公司以「澳川股份有限公司」的名義出售了1臺澳產「捷克斯」碎石機給××建設集團;1998年9月18日,澳星公司將德產「林太克」瀝青攪拌站出租給該集團,租期10年;1998年11月16日,澳星公司又將德產「捷克斯」顎破碎石機、錐破碎石機各1臺出租給××工程總公司二公司,租期10年。經查,澳星公司在上述行為中共偷逃應繳關稅442萬元。
檢方雖然沒有明指劉川憑自己的身份辦了這麼大的事兒,但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如果沒有「特殊背景」,澳星公司何以輕鬆得到免稅指標?又何以能在短時間內收回十年的「租賃費」?「特殊背景」當然是指廳長老子劉中山。
早在檢方介入前,就有群眾反映:劉川經常打著父親的招牌到處要公路工程,或者是到處推銷產品,據說,四川省內許多條公路上所用的監視器,都是劉川推銷的。而澳星公司之所以聘劉川為副總經理,無非就是要利用劉川的「特殊背景」。
副廳全家只有一個人乾淨
作為原四川省交通廳副廳長,鄭道訪與他的老上級劉中山先後被判重刑,頗有戲劇性的是,鄭勤也與「哥們兒」劉川落了個同樣下場。
四川省檢察院宣傳處的李平給記者講了個「正廳長兒子向副廳長兒子行賄」的細節:1994年,綿陽市市政工程總公司報名參加108國道廣北路D段工程投標未果。該公司副經理胡沛方找到省公路管理局原局長陳昌禮幫忙,陳說這是大事,得找「上邊」。恰巧胡的一位朋友認識劉川,胡就找到劉川請其幫助該公司,並以協議的形式承諾,中標後按工程造價的3%付給「中介費」。劉川即找該工程指揮長鄭道訪,在鄭道訪的直接關照下,綿陽市這家公司如願獲得合同。事後,劉川從胡某手中獲得「中介費」39萬元。為感謝鄭道訪,劉川從中拿出10萬元現金通過鄭道訪之子鄭勤送給鄭道訪,並說:「這是給你父親的感謝費。」鄭勤得到10萬元後告訴了鄭道訪,鄭予以默認。這一情節恰好構成了劉川的行賄罪和鄭氏父子的受賄罪。鄭道訪是因受賄罪被判處死刑的,檢方對鄭勤指控的罪名是共同受賄。
據說,同為廳長的兒子,鄭勤與劉川相比,斂財的本事相差甚遠,他雖然懂得拿父親的權力去換錢,但至多隻是收下錢後為別人跑跑腿、辦辦事。他文化程度不高,本事也不大,但是比較「講義氣」,只要你掏錢,就一定為你辦事,鄭道訪受賄的300多萬元中有一部分就是鄭勤收下的。
被檢方指控與鄭道訪共同受賄的還有鄭道訪的妻子。鄭道訪的案件被披露後,鄭家「一家三口」同上審判席的故事成為成都人的談資,社會上甚至流傳著鄭家「全軍覆沒」的說法。其實這種說法是不準確的,鄭勤並不是鄭道訪惟一的兒子,鄭勤還有一個哥哥鄭某。開始的時候檢方因為工作的需要拘留了鄭某,但專案組在調查時發現,鄭某不僅與父親、母親、弟弟的犯罪行為無直接關聯,有時還與他們做鬥爭。他曾拒絕入住父母給他買的房子,對弟弟的一些做法還多次提出勸誡,鄭某周圍的人都說他沒有一點廳長「公子」的架子。
出生在同一個家庭,在相同的環境裡成長,兄弟兩人的世界觀、價值觀竟有如此大的差異,無疑對有些人提出的腐敗「環境決定論」是一個否定。
突破「衙內」扯出「貪污鏈」
劉中山案、鄭道訪案、劉川案……2001年從年初到年尾,四川省的司法機關用了幾乎整整一年的時間,終於結束了一系列腐敗大案。這些大案表面看起來都是孤立的,不過細心的人還是能夠從中看到,這些案件的主要案犯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他們多年苦心經營已經織就了一張大網,給偵破工作增加了難度。但檢察機關還是從劉川、鄭勤兩位「公子」身上找到了突破口,用一位檢察官的話說:「與他們老姦巨滑的父輩相比,『公子』們還是嫩了點!」
劉中山在交通廳任了8年副廳長和8年廳長,在全國交通界也頗有影響。他有頭腦,有才幹,為四川的交通建設做出了很多貢獻,曾被選為黨的「十五大」代表,也曾被推選參加副省長的競選,他最為人稱道的是,有人送給他100萬元錢,他卻讓廳紀委和保衛處的人送了回去,據此,有人視他為清官。
令人費解的是,劉中山若是清官,怎麼又有那麼多的群眾舉報他?他的女兒、兒媳和孫子移居澳大利亞哪來那麼多的錢?他的兒子劉川在交通行業內利用他的權力和影響做生意、介紹生意,從中大撈好處,他難道會不知情?
鄭道訪也是一位「重量級」人物:他是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作為全省高速公路建設的權威,還競選過中科院工程院士……
面對檢察機關擺出的大量事實,劉中山、鄭道訪曾拒不認罪,但檢察機關還是在鄭勤身上打開了突破口。鄭勤一直認為自己並沒有犯罪,在看守所裡他想的是:把情況說情楚了,就會盡快出去。正因為如此,檢方從鄭勤身上得到了鄭道訪犯罪的大量證據,鄭道訪又交代出了關鍵的行賄者劉川,從劉川身上又一舉扯出了一條行賄受賄的「食物鏈」,在10天之內一連突破了該廳副處級以上幹部涉嫌貪污受賄大案要案10多件。
一位檢察官告訴記者,這一系列大案的艱難曲折過程,足以拍一部20集的電視劇。比如,與劉中山共同貪污1000萬的劉西榮是四川省的知名律師,曾做過省政府的法律顧問,既精通法律又有相當背景;再比如,一個重要案犯王某,曾是一位大人物的女婿,如果事前沒離婚,恐怕很難動得了他,整個案件也很難進行下去。
想保老子只是枉費心機
在審訊中,劉川攬下了所有的責任,聲稱與父親無關:一個包工頭曾送給劉川25萬元錢,劉川一口咬定自己並沒有提出要求,這個包工頭在接受調查時也說給劉川的錢只是為了籠絡他而做的「放長線釣大魚」的準備;劉川以收取中介費為條件幫助綿陽的公司投標拿到了108國道廣北路D段工程,並在事後將39萬元中介費中的10萬元行賄給了鄭道訪父子,期間,劉中山分別給鄭道訪和陳昌立都打過「招呼」電話,但是精明的劉中山卻以幫助其他人的名義要求關照,劉川也咬定這是自己的個人行為,與父親無關;劉中山拒收100萬元的事,群眾另有說法:劉川在澳星公司任副總經理時,劉中山打「招呼」讓好幾條高速公路修建工程都使用澳星公司提供的瀝青,且定價額高,讓澳星公司老闆賺了大錢,劉川從中得到的好處難以估計。劉中山讓廳紀委和保衛處的人退回澳星老闆100萬元的賄款,不過是「明拒小,暗收大」的「做秀」而已。
但不管劉川怎樣為老子攬罪,突破口一開,所有的案件最終都真相大白了。
劉川的到案也頗像電影情節。劉中山被審查階段,檢方得知,劉川已經辦好了出國的證照,他的妻子和兒子早就移居到了澳大利亞,他在窺測動向,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逃之夭夭。為此,省檢察院調動了人稱「追魂劍客」的瀘州檢察院副檢察長鐘長鳴。鐘借參加「模範報告團」的名義率第一批人員來到成都,這一隱蔽行動輕易實現,斷了劉川出逃的後路,使以後的偵破工作得以突破進展。
採訪結束時,記者從成都市檢察機關獲悉:劉川雖然已經被判刑,但對他的犯罪偵察並沒有結束,案情又有新進展,偷稅案已經浮出水面,而且涉案金額比較大,目前正由公安機關偵察,關鍵證人已經被抓捕歸案,即將起訴。劉川的命運究竟如何,還有待法律的判決。
劉川不都進去了嗎?
「劉川長得很帥!」認識劉川的人幾乎都有這樣的印象,即使在庭審時顯得很蒼老和萎靡。
劉川年輕、有能力,還有一個讓人羨慕的家庭,他完全可以選擇走一條光明之路,遺憾的是,他選擇了自我毀滅。早在劉川未「出事」之前,成都就有人預言:劉川早晚要出事。因為劉川近些年在成都越來越「張揚」,最明顯的就是,劉川頻繁地換車和女人,奔馳、寶馬換來換去,身邊的女人也似走馬燈一樣。
其實,在成都近年查辦的諸多腐敗案中,劉川案並不算大案,但它造成的社會影響卻遠遠大於其他腐敗案。成都一位知名的企業家說:「劉川之流的橫行,說明我們的社會還有不公平的機制存在。我們一個企業辛辛苦苦一年的利潤,還不如劉川一次不正當交易賺得多。這種現象不及早扼制,任其發展,人們對社會的公正、公平就會失去信心。」
採訪途中,一位出租車司機指著一間門前停滿豪華車的飯店對記者說:「這是成都最有檔次的飯店之一,是××的兒子開的。他們就這麼折騰,早晚也得進去!劉川不都進去了嗎!?」清除腐敗,民心所向,在這一點上,成都老百姓目光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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