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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江青秘密召見 許廣平奉命寫魯迅「材料」

 2003-02-08 09:04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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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魯迅後人,我對於三十年代文藝界前輩們一直懷有深深的敬意。雖然父親曾經跟他們中間一些人有過這樣那樣的事,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至於有人後來為此而遭受不公正的對待乃至迫害,那應該不是父親的責任。沒想到個別前輩不作如是想,不但舊恨未消,竟在全國聲討「四人幫」之際,將自己受迫害的責任加在已故母親身上。

事情起因於「四人幫」粉碎後,中國文聯第三屆全委會第三次擴大會議近代組的一次分組會。這次會議參加者中有歐陽山、林淡秋諸位前輩。會議主持者是孟繁和、王寶生兩同志。就在這次分組會上,前輩李初梨說:「魯迅算什麼!郭沫若提出革命文學的時候,他還在喊虛無主義呢!」還說:「許廣平不是什麼因魯迅書信被拿走氣死的,而是因為她與王關戚關係密切,王關戚一揪出來,就嚇死了。」

對於父親魯迅的評價,各人看法不同,這原是正常的。但是對於母親的無端指斥,我覺得這位前輩不僅太傷人,失之於厚道,簡直是在信口污蔑人。關於母親亡故的原因,我將在後文述及。這裡先說明幾點情況。

江青召見許廣平

不錯,母親早就認識戚本禹。那是1962年初,她收到戚寄自中南海秘書室的一封私人信件,大意是他讀了母親的《魯迅回憶錄》,有一些感想,打算寫一篇《魯迅與群眾》的文章,因為「毛主席說過,魯迅是最平等待人的」。為此希望母親提供一些材料,「我想拜訪您一次,請您給我一些指示」。母親對人一向是熱情的,她答應與之交談。戚來訪的那天,我正在廣播事業局上班。但事後知道,他就有關魯迅研究提了幾個問題,母親一一作了答覆,僅此而已。就這樣,她與戚本禹算是認識了。戚的這封信至今還留存著,很簡短,日期是1月14日。此後便再沒有什麼聯繫。

直到1966年5月下旬,一個星期日的上午,我正休息在家,戚本禹忽然打來電話,說有要事來面談。來到我家後,他只簡單地傳遞一個訊息:江青要母親立即到上海去。至於去上海幹什麼,他沒有明說,只講「到了那裡就會知道」。並說此去逗留的日子不會長。他知道母親有心臟病,讓我陪侍同去,以便有個照應。我插問一句:如何請假,向哪一級請假?他回答說,請假的事,我們會替你辦的。他回去不久,便送來兩張當日上午的飛機票,我們就立即動身出發。

從上海機場出來,便有上海市委交際處的人來接,汽車一路開到了錦江飯店。房間似乎早就定妥,是遠離旅客的第10層。客房為單間,放有兩架單人床。接待的幹部交待:不要下樓、外出、打電話。吃飯自會有人按時送到房間來,每餐都在房間裡吃。臨走留下一個電話號碼,說有事可以打電話給他。

打從接到通知,我們母子倆就一直處在滿心狐疑之中,因此到了飯店,母親就和我猜測,到底召我們來做什麼?為什麼那麼急迫?又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竟連房門都不讓我們邁出一步?好不容易忐忑不安地挨到傍晚,那人來通知,讓我們到樓下的錦江小禮堂去。他把我們領入落座後,便即告退,這時忽見這空曠的窗簾密封著的大房間裡端坐著一個人,她就是江青。

江青開口先道了辛苦,隨後突然問我母親:你要不要給魯迅伸冤?我聽後吃了一驚,並從母親表情中看到,她也對這句話大為震驚。江青接著說:你們把筆收起來,不要記錄,這次請你來,是讓你把三十年代的冤屈吐一吐。本來想想算了,由你去了(我當時想,這大概是你們雖然無可救藥,但是還給個機會之意吧--海嬰注)。你回房間去好好想一想,不要害怕,有什麼冤屈都寫下來。什麼時候寫好,交給工作人員。接著籠統地講了幾句形勢。還說我們這次被召來上海,中央是知道的。我們一頭霧水,絲毫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心裏又緊張,也不敢提問什麼。末了她說,今天就談到這裡。你不要出這個樓,不要找這裡的朋友,外邊不安全,也不要向外打電話,這件事對誰也不要說。交待過這幾句,便起身送我們走了。

母親和我恍恍惚惚地返回房間,晚餐送來了,但我們自始至終不知在吃些什麼。飯後,母親跟我說:父親在三十年代是有氣的,這些都在他的文章裡表達出來了。他的病和死,我們是有疑問的,連叔父周建人一直也在懷疑。只是講到「冤屈」這層意思卻又從何而來?不知道江青所說的「冤屈」究竟指的是什麼?又是怎樣程度的冤屈?真是難以捉摸!這天晚上,我見母親一直在床上輾轉反側,沒有睡好,想必是整夜在搜索枯腸吧。我理解母親的苦衷,雖然她內心不願意,但是既已應召而來,看來不交出點什麼,是斷乎過不了關的。

第二天上午,工作人員送來四份中央文件,說是只准看不許摘抄。文件之中記得有:《林彪同志委託江青同志召開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和《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通知》(即「5.16」通知),母親和我急匆匆地讀了一遍,除了覺得江青所講的形勢原來都是文件裡的內容,還仍然如在雲霧裡弄不清底細。只覺得這是毛主席的號召,要緊學緊跟。但這些都不及細細捉摸,眼下最重要的是回憶和寫出材料來交卷。母親經過一天苦苦思索,叫我鋪開紙,由她口述我記錄,就這樣邊憶邊寫邊擦汗,搞了一天。到晚上,母親疲憊地擦拭著額上的虛汗,表示再也挖不出什麼「冤屈」來了。我又不能幫她什麼,只能暫停休息。隨後,母親將我記錄的稿子拿去修改,直到深夜才完成。次日由我謄抄,成稿10頁。材料前附了半頁給江青的信(簡訊括弧裡的字是我添加的,得到母親的認可):「感謝您借給我閱讀的(四份重要)文件,現在看完了(懂得不少事,真覺得必須把社會主義文化革命進行到底!),特此奉還。這幾天有關三十年代的前後回憶了一番,搜索枯腸,只記得了這麼一些(沒保留寫下),不知能供您參考與否?若有不妥處,希望把意見指出,以便修改。」

母親把這份材料封好交給工作人員,同時向他提出要上街走走。離錦江飯店僅幾百米的霞飛坊,是我們曾經住過十幾年的地方,而且至今我妻子的父母兄妹仍舊住在那裡,怎能到了上海而不去看望呢!說到不安全,我們想不通會發生什麼事。中午有了回音,只允許到友誼商店去購物。無奈,我們在一位交際處管接待的女同志陪伴下,也可以說監視下在友誼商店二樓逛了一圈。裡邊冷清清的,只有幾個「外賓」在購物。這大概就是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吧。母親買了一塊廣東香雲紗衣料,我給妻子挑了一件雨衣,不敢多逛,便匆匆打道回旅館。

隔了一天,又通知見「首長」。仍是這個地方、這個陣勢,邊上仍然沒有旁人,空空蕩蕩,只有江青在座,她開門見山講:「材料看了,時間嘛已經過去很久了,沒有什麼新的東西!也許你知道得不多。那你馬上就回去吧!我叫人去買飛機票。這次來上海不要告訴別人。」

對成仿吾談話的看法

在這風平浪靜的1966年5月,我們母子和全國人民一樣,在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毫無預感的情況下,急匆匆而神秘兮兮地去了一趟上海,領受這樣一個特殊的任務。對於母親奉命寫的這份材料,我一字不漏地予以公布,此中的是非曲直,我不想多說什麼,相信讀者會有自己的結論。而對於我來說,重讀舊文,感慨萬千,不禁又憶起當年母親苦思冥想時的煩難和無奈。

從這次神秘的上海之行後,我發現母親有些變了。在去之前,她似乎也感覺到政治形勢逐漸變得不可捉摸,卻又什麼都不知道。她雖是黨員,又有人大常委、中國婦聯副主席、民主促進會副主席等顯赫頭銜,但能讓她接觸的中央文件卻不多,平時只能通過報紙和大參考來瞭解形勢,有時還靠「馬路新聞」來補充。她內心只有一條:雖然自己年老多病,仍要「活到老學到老」,要時時事事緊跟黨中央毛主席。因此,儘管那時她的心臟病已很嚴重,但只要心率稍稍正常,心絞痛和緩,便要拿起報紙來看,重要的段落還要親自加以抄錄。她常常獨自默默地在想著什麼,說話似乎也少了。另外,也許出於一種特殊的心理,她還重抄了《風子是我的愛》等兩三篇文章(直到她去世前的1968年1月21日,母親才向我們透露,這篇《風子是我的愛》,是她向父親的定情之作,她解釋說:風就是快、迅,指的就是父親魯迅--海嬰注)。

同年7月初,有一天全國婦聯接待室來電話說,山東大學四年級的學生王永升等幾人,要求面見母親,瞭解她對成仿吾的看法。他們提了這樣兩個問題:一、對成仿吾的看法,你在《魯迅回憶錄》裡和現在有性質的不同,為什麼?二、1958年你與成仿吾的談話內容。

事情的起因是1959年蘇聯漢學家彼德羅夫訪問山東大學時,有一份成仿吾校長的講話記錄稿。當時彼德羅夫問他:革命文學爭論時期,杜荃(即李初梨--海嬰注)等人為什麼要猛烈批評魯迅?成仿吾回答說:魯迅是老一輩,創造社是後一輩,彼此有些矛盾。我們對魯迅不滿意是1927年大革命失敗後,我們皆拋離廣東,而魯迅卻前往廣東,他是被朱家驊利用,做了廣東大學的教務長,這是他落後處。直到他後來發覺,才回上海。太陽社「左」得厲害,創造社態度比較中間,李初梨批評魯迅針對的僅是魯迅留在廣州這件事。

「當時與魯迅進行理論鬥爭是有的,但與魯迅對立的是太陽社,魯迅把我們和太陽社混為一起了。一九三一年魯迅說我們是流氓(我們皆已入黨),這是錯誤的。但從那以後,魯迅轉變了,對我們很好了,一九三一年底,我從蘇區(湖北打游擊)到上海找黨中央,魯迅幫助我們找到黨中央,見面很高興。去年我見許廣平,向她感謝魯迅的幫助,許廣平說:『魯迅的錯誤很多』。」

對於成仿吾的這次談話,尤其是向外國人士這樣講,引起了學生的疑惑,為此,希望從母親那裡得到澄清。

對於這種事關歷史真實和父親名譽的大事,母親理所當然有權予以說明。

她的答覆是:「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七日魯迅從廈門寫信給我(當時我在廣州)說:其實,我還有一點野心,也想到廣州後,對於『紳士』們仍然加以打擊,至多無非不能回北京去;第二是與創造社聯合起來,造成一條聯合戰線,更向舊的社會進攻。當時,魯迅因為『三.一八』運動,被北洋軍閥追捕,離開北京不久,他急於尋找戰機,聯合戰友,才想到廣州去參加戰鬥。因此一九二七年一月,魯迅從廈門到廣州,任猩醬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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