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出500萬元買他的人頭
2000年11月,時任《甘肅經濟日報》社記者的王克勤接到一系列股民投訴,開始調查蘭州證券黑市。首先他以商人的身份頻頻出入蘭州各大股市探訪、瞭解相關情況……12月下旬,王克勤第一次接到被涉及到的華信公司的警告:王記者,你注意一點,不要胡整。跟著,「要打斷王克勤的腿,要剝了他的皮」的傳言就來了。
王克勤沒有在意,他繼續自己的調查。考慮到這張黑網勢力太大,自己的力量太單薄,恐怕還不能完全揭發事實, 2001年元旦,王克勤請《中國經濟時報》的記者王宏加入採訪中。就是這一天王克勤寫下了誓言:法西斯找到了猶太人,我看與我無關,我走了;法西斯暴虐了猶太人,我看與我無關,我走了;法西斯找到了我,別人看與他無關,他走了……
2001年元月下旬,稿子上交《甘肅經濟日報》以及《中國經濟時報》。這段時間,王克勤家恐嚇電話不斷,家裡人聽見電話響,就有種受驚嚇的感覺,甚至有人傳出黑道的老大用五百萬元買他的人頭,這些事情嚴重影響家人的正常生活。為了安全起見,2月2日,王克勤萬般無奈只好把妻子、兒子送到外地去了。
2月3日,《蘭州證券黑市狂洗股民》一文,在《中國經濟時報》時報週刊刊發,在社會引起了極大的反響,甘肅省內各媒體以及國內各大網站紛紛轉載,中央電視臺《經濟半小時》、《社會經緯》、《財經報導》欄目組等媒體都進行了採訪報導。
2月9日下午(正是春節),王克勤在傳呼機上收到了新年的第一個禮物:「我們已知道了你的家庭地址,晚上,我們來接你的老婆孩子"。王克勤立即向公安部門報了案,當晚由公安部門派出了4名荷槍實彈的警察保護王克勤。這年的春節,王克勤就是一個人吃著方便麵、速凍餃子掛念著妻兒度過的。他回憶說,那時,偶有風吹草動都懷疑有人來,有時候,有人來訪也懷疑是來報復我的。在深夜裡或朦朧中腦海裡常出現這樣的情景:玻璃窗外跳進幾個蒙麵人來,手持AK47、微沖對著我掃射,房內一片狼藉,鮮血流了一地……
國務院總理親自對《蘭州證券黑市狂洗股民》一文連續做出了重要批示,甘肅省委書記、省長不僅認真批示而且部署展開了全省性的專項打黑鬥爭,成為2001年「全國經濟秩序整頓第一大案"。但在這段時間裏,王克勤卻不得不頂著「誇大其詞」、「給甘肅抹黑」等的「輿論譴責」。
好在,最後政府部門還是對兩位記者的報導給予了肯定和褒揚。
接手調查出租車行業
2002年6月28日是《中國經濟時報》商業週刊召開每週五的例會的日子,部門主任王南將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技經部部長郭勵弘轉來的北京幾名出租車司機「關於司機生存狀況的申訴與調查"等相關材料交給王克勤,建議以此為選題展開對北京出租車業壟斷問題的調查。
在沒接這個選題之前,王克勤對北京的出租車司機很陌生,認為出租車司機每天都在大把大把地「摟錢",總覺得他們也是北京的有錢階層。
但是,當他在認真研究這些材料後,根據材料上所留電話,與出租車司機接觸到,看到一個個司機拿出一沓又一沓的申訴狀,以及花花綠綠的罰款單,還有大量的相關部門的文件複印件時,王克勤為之震驚。尤其是當聽到有好幾個司機活活累死在出租車上;有出租車公司的經理在司機剛剛做完手術兩個小時就到病床前逼著收「車份錢";出租車公司為了搶回出租車竟然動用黑社會拿著凶器將司機圍在公司院內行凶的事件時,他的心像墜了一塊大石頭,沈重極了。
通過研讀大量文件、資料,王克勤發現許多出租車公司純粹是空手套白狼起家的。而他們的發家手段一是掠奪司機個人財產,二是貪佔國家財產,三是掠奪社會公眾的財富,出租車成了出租車公司「合法"斂取社會公眾財富的工具。並且,更為惡劣的是,北京市交通局出臺的一系列相關政策,正是出租車公司掠奪出租司機個人財產的「尚方寶劍"。
令人震驚的是,當一個個出租車司機為了維護自己出資人合法權益時,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竟然出臺有關文件,拒絕受理出租車司機狀告出租車公司的案件。以致於發生出租車司機在北京西客站集體臥軌,造成京廣線停運數小時的惡性事件。
王克勤覺得必須得認真地深入調查下去,查個究竟。
艱辛的採訪
由於出租汽車行業涉及面廣,而且調查要深入到各區縣,王克勤先後聯繫了30多家機關單位,但接受採訪的不是很多。
他感覺北京市的政府機關真不好打交道。
自7月2日,他與北京市交通局宣傳處的張磊聯繫上,他每週至少打三四個電話,包括張磊、楊宇在內的宣傳處的幾個同志,幾乎都接煩了他的電話,對方的理由總是「我們處長不在"、「我們處長開會"、「資料已經轉給出租汽車管理處了"、「還沒有結果"等等。
無奈,王克勤只好闖上門去。上午去了出租處,處長不在,他就在附近守候,下午一上班再去,但等待他的卻是:「我們的新聞是由宣傳處統一發布的,我們不直接接待記者。"
無奈,自此王克勤只好再重複給張磊打電話的工作。有一天,王克勤找到出租處長梁建偉的電話,打電話給他,希望他能安排一點時間接受採訪,但他的回答依然是:「我們的新聞由宣傳處統一發布,我不直接接待記者"。王克勤多麼希望能見到這位梁處長,因為據司機們反映,他是由出租車公司老闆搖身一變,進而成為出租處處長的,「可黑了!」
有一天,一位司機打電話給王克勤說:「你不是採訪不上交通局領導嗎,明天我們去上訪,你跟我們去吧。」
8月26日上午,北京經科出租汽車服務部的幾名司機把王克勤帶進了市府大院。他們守在張燕生局長辦公室門口,等待正在開會的張燕生。這時,兩名警察在樓道裡走來走去,出租汽車管理處和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不斷地要求他們下樓去。但他們堅持著沒走。
張燕生走出了會議室,對王克勤說:「今天我只接待司機,你是司機嗎?"
王克勤說:「我不是。我是司機的朋友。"
「不是司機就給我出去。"
王克勤還是不想走。但出租汽車管理處的兩個大胖子愣是把王克勤架出了會議室,被強行從三樓「請"到了一樓的信訪室。由信訪室的兩個老大爺來接待他。雖然王克勤沒有採訪成張燕生,但從信訪室工作人員口中得到很多情況。
此後,雖然不斷致電交通局宣傳處,但對方自始至終也未安排採訪。
涉及到出租司機的勞動權益及與出租公司的關係問題,王克勤必須得採訪北京市勞動局。
在多次與北京市勞動局電話聯繫後,對方說,必須三證齊全。我問是哪三證。對方說:記者證、工作證和介紹信。
於是王克勤從報社編輯部開了一紙公函,傳真給對方;並寫明記者證正在換發之中。對方接到傳真後說,關於記者證的事,必須要有人事部門的公函。於是,王克勤從報社人事部專門開具了公函。但對方說:「等著吧,還得跟領導匯報。"
以後王克勤不斷打電話給他們,他們總是說「正在研究"。
迫於無奈,在朋友幫助下,王克勤以私人身份聯繫上了北京市勞動局勞動檢查處處長吳安泰,以及東城區勞動局局長高士令、平谷區勞動局一位副局長,從而完成了對勞動局的採訪。
出租車行業的問題涉及到稅收、工商、保險等許多相關部門。王克勤說:"他們的電話真是難打啊。"北京市地稅局在他多次懇請的情況下,自始至終沒有給他安排採訪。在王克勤採訪平谷區地稅局時,也因「沒有上級指示,不能接待新聞採訪"而流產。
王克勤說:「北京的出租車公司,跟政府機關一樣,有些公司比政府機關還難打交道。"
王克勤曾先後電話聯繫了北京市的20多家出租車公司。其中王克勤對北京市的主要品牌出租汽車公司幾乎無一遺漏地進行了採訪聯絡,但只有個別幾家的經理接受了他的採訪。
在採訪北京市大名鼎鼎的萬泉寺出租汽車公司時,先是保安不讓進門,後是辦公室人員的不斷盤查,後來一個喝了酒的人進來說「你是哪裡的記者?我們不接受採訪!你給我出去!"最後王克勤從萬泉寺公司被攆了出來。
心酸與安慰
8月上旬,王克勤來到在出租車司機馮繼友那頂樓只有30幾個平米的、住著祖孫三代6口人的黑房子時,他說:「聽到70多歲老人的哭訴時,我心裏很酸很酸。沒想到許多北京的哥的家庭都是這樣。"
當王克勤從早到晚坐在六里橋的士餐廳,採訪來吃份飯的司機時,有許多人嘲弄他說:「就是領導也沒辦法,你一個小記者頂個屁用,採訪也是白採訪"。這時,他深深感到長期的壓抑已經閹割了許多出租車司機最後的一點維權意識。王克勤說:「我替出租車司機心酸!"
說來別人可能不相信,一個每月只賺1000多元的王克勤在為每月能賺近2000元的司機而奔走。為了早日完成工作,王克勤頂著酷熱走在北京東直門內大街的馬路上時,他差一點暈倒過去,當中午沒地方去時,困極了的王克勤躺在馬路邊的長椅上被清潔工人攆了起來,王克勤說:「當出租車公司的保安把我趕出門時,我真為自己心酸!"
在王克勤採訪過程,也遇到一些令他安慰的事。
在採訪國務院參事瀋夢培的前一天,王克勤與他約好採訪時間為第二天上午9:00。可王克勤從昌平區平西府趕到位於萬壽路附近的瀋夢培的辦公室時,時間已經是上午10:40了。本來,瀋夢培對王克勤的不守時十分惱火,可聽了王克勤的解釋後,這位60多歲參事感動了,從不抽煙的他不僅隨即親手幫王克勤倒了一杯水讓他先喝,還拿出了一包別人給他的香菸,讓王克勤抽。原來,王克勤從早上5:40就起床往他這裡趕,一分鐘也沒有停過,但由於途經的立水橋施工堵車,不得不遲到。
經過幾個月來的大量的調查,王克勤發現,我國現行的出租車行業的管理體制存在的極其嚴重弊聳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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