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就是一種心態,一種行動力,可以讓我們不被時間的塵埃所阻隔,去持之以恆地努力。(圖片來源:Adobe stock)
1992年夏天研究生畢業後,就職於國內中部城市一家生物工程研究所,得過且過地過著一種溫吞如水、激不起半點漣漪的「朝九晚五」式的職場生涯。隔年初春,工作半年有餘的我,忽然想起了美國作家Samuel Ullman (塞繆爾·烏爾曼)先生的散文〈年輕〉中的一段激揚、豪情的文字:「年輕,意味著甘願放棄溫馨浪漫的愛情去闖蕩生活,意味著超越羞澀、怯弱和慾望的膽識與氣質。」於是,毫無意外地自問:24歲的我是否不再年輕了?是不是要在這樣的機構流於平庸、碌碌無為一生呢?
決定就這樣做出了。剛過完中國黃曆新年,我便懷揣著這份〈年輕〉的文字,毅然決然地辭了職,拎著一個90年代南方打工人特色的紅藍白三色編織袋,踏上了南下的綠皮火車,隻身前往一個從未涉足、人生地不熟,也是當年四大經濟特區之一的海濱小城珠海市,準備闖蕩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而當時,也確實是揮揮衣袖般灑脫放手了鴻雁傳書式的浪漫愛情,身體力行地印證了烏爾曼先生對年輕的定義。
經過一天一夜火車、汽車的長途輾轉,通過了珠海邊防口岸的安檢之後(那時侯去珠海,還需要一張前往經濟特區的特別通行證),終於看到了一個與大海咫尺之近的天空,但可惜,那天不是想像中的湛藍的天和白皙的雲,而是有些沉沉的烏雲密布。不過,幸運並沒有忽略人困馬乏的我。當天,在經過幾輪面試之後,我幸運地成為了珠海一家生物製品公司技術部門裡的一員,完美對接了之前在內地那家研究所從事的業務工作,但更具備研發含量,而這也正是我夢寐以求的職場定位。一切,似乎都那麼地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初來乍到的幸運,讓珠海變成了我追夢的福地。開門見山般地一蹴而就,莫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為自己的無畏闖蕩鋪就一個完美的開局?
接下來的一切,順風順水。在適應了特區的工作與生活節奏以後,一年之內,我一口氣換了3家公司,從一個普通職員逐級晉升成為了部門經理,月薪也從600元進階到了1000多元。這次不留後路的闖蕩,得到了投桃報李式的回饋,讓自己對年輕的魔力刮目相看,從而加持了未來再度衝擊高階目標的信心和底氣。
當年,在那座海濱小城的工作之餘,最愜意的莫過於藍天白雲之下的海灘漫步。海風輕拂下,海天一色的背景裡,深一腳淺一腳的海灘上,無垠的大海令人心生敬畏,天邊雲起時的飄逸,去留無意的雲卷雲舒,不僅有視覺上的衝擊,更多的則是心靈的驛動。彼情彼景,陡然讓人生有一種自然而然地樸素昇華,似乎也足以擁有「世事難料、然萬事皆可容」的坦蕩與胸懷。無怪乎人們都對大海的壯闊波瀾情有獨鍾,真說得上是「以物役心」了。而那時少不經事的自己,竟然有了對辛棄疾「而今識得愁滋味,欲語還休」的一種別樣理解——當然不是「愁滋味」,而是對南方的珠海缺失「天涼好個秋」的季節風景的惆悵……沒有個人情感的羈絆,可以盡情地享受孤獨,永不寂寞。
在那座海濱小城的工作之餘,我最愜意的莫過於藍天白雲之下的海灘漫步。(圖片來源:Pixabay)
不出意外,〈年輕〉自此成了我人生旅途中的座右銘。於是,就有了後來南北跋涉、踏遍大半個中國(遠至西藏高原)的足跡,跨越生物醫學、醫療器械、企業管理、對外貿易、金融證券等多行業的職業打拼,直至在疏遠所學專業近10年後,終點又回到起點,回歸生命科學研究的前沿,並遠赴德國留學,在那裡獲得自然科學博士,最終在全球生命科學的領導之地美國落地扎根。不知道,當年那份「年輕」的激盪在隨後那一連串含辛茹苦的輾轉過程中,賦予了自己怎樣孜孜以求而又刻骨銘心的執著。
如今我已過半百,但還不時會想起當初年輕時有過的朝氣與灑脫。因為年輕,所以才無所畏懼;因為年輕,所以有足夠的時間去探索世界,挑戰自我;因為年輕,所以有夢想,並去追逐那些看似遙不可及的夢想,即便夢想如何狂野,它在年輕的心裡也永遠鮮活如初。也因為年輕,所以不怕失敗,因為每一次跌倒,既是成長不可或缺的代價,也是重新站起、從頭再來的機會。敢想敢做,才讓自己在歲月裡活得燦爛且充實。以至於後來還常常自我假設,如果當初沒有年輕時南下闖蕩的歷練,沒有最終走出國門,現今的我會經歷一種甚麼樣的人生?是否在流光拋人的歲月沖刷洗滌下,也和牆內的一些人一樣,變得隨波逐流、苟且偷生而又精緻地利己為私呢?
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