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中國人會取得"可喜"的體育成績？

儘管此書沒有寫成，但書中的一些主題卻像幽靈一樣總不時在我腦海裡徘徊，彷彿那是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影，一種排解不掉的情結。

比如，今天上午剛走出科苑書店，行走在公主墳東北角的大街上，我突然就冒出了一個強烈的念頭，真想大吼一聲：嗨！連整個中國都是個大騙局。它的色彩是顏色糊出來的；它的喧鬧是鞭炮響出來的；它的歌唱是喉嚨的，而非頭腦的，更非心靈的、靈魂的；它的繁榮是裝出來的；它的強大是自己吹出來的；它的歡愉是自慰性質的。甚至它的國徽、國旗都有一種摻假的痕跡，它的大學、研究院都有一種冒充的嫌疑。即便是它的政府也明顯具有一種假打的成分。那你還有什麼好說？還有什麼可以說？說得更真切？說得更精彩？

咱們是一個不講究整體實力和品質平均值的國家。漂亮的點也還是有的，一個個精彩的瞬間也不乏其數。比如昔日的大寨，今天的北京，它們皆屬不同時代的閃光亮點。如果把中國比作一本大書，那麼這本書是只講封面的設計、裝潢，而不講其內中的正文的。即所謂表如金玉，內如破絮。

我認為咱們的社會生活中只存在兩個邪乎的極端：現實是堅實的邪惡，理想是玄奧的空虛。生活中所有的醜和美都嚴格地分屬兩個截然劃開的領域：醜屬於現實可見的存在，美屬於語言想當然的臆斷。中國人的現實生活除了這兩種極端，似乎再也沒有了屬於中間過渡性質的那部分正常血肉的內容。咱們擁有一個北京似乎就擁有了一種國家的光榮；咱們擁有一個大寨似乎就擁有了一種農業方面的巨大成就；咱們擁有一個雷鋒似乎就擁有了一種遍佈大地的青春美德。這是一種什麼性質的鬼怪式思維呢？為什麼人們會這樣說，這麼做呢？我看只有兩種情況，要不幼稚天真，要不陰險邪惡（前者主要針對老百姓，後者主要指在上者）。以點代面，以局部代整體，以短暫代永恆，以特殊代普遍，中國人的思維進化到現在，彷彿對什麼是平均品質，什麼是總量分析，什麼是綜合參數都沒有基本的認識，更不要說有深刻的探究了。

整個國家都在蒙，都在騙，都在混，都在演戲，都在假打，不知道在蒙誰，騙誰，混誰？難道混的不是他們自己？蒙的不是他們的未來？騙的不是他們的子孫？實際上整個國家都在成為某種整體假相的犧牲品、殉葬品。這臺戲已經演了好幾千年了，但看樣子還要這樣好幾千年地演下去。老天，這究竟是一出什麼性質的戲啊？為什麼要演得這麼漫長？如此悲慘？難道它會永遠不謝幕嗎？看來，有些東西，我們是徹底無望了，時代的動力加速和奔馳方向只能離這些東西愈來愈遠，更加不可企及。我只知道，這齣戲在上演之時，上帝他老人家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只是他老人家內心一直都在發緊。面對著這兒的假戲真唱，他已經在那兒哭了好幾千年了。

中國的所有麻煩似乎全出在它的全部感知只切入了存在整體的一種外圍性皮殼，它離某種存在核心的距離足實遠矣。具體地說，它的全部生活只關涉到一種動物性的生存戰略和謀劃，至於何為人的精神位格性存在，這對絕大多數中國人來說肯定是一個盲區，是一種從不存在的虛無。

以下，我們準備用自己的觀點來解釋與中國存在和中國生活有關的兩個為什麼。

1.為什麼美國的最大利稅產業是健康產業--飲料業？而中國的最大利稅產業卻是危害產業--菸草業？

我們認為，因為中國生活本質上屬於一種動物-生理學範疇，它的政治統治原理本質上屬於一種叢林拳頭法則。在這個國家，權力崇拜和金錢崇拜是它的惟一崇拜。在這種專制、集權、一統和強制的社會中，屬於人類正常的五大活動（政治活動、經濟活動、科學活動、宗教活動和藝術活動），其中多數活動基本上是嚴格禁止的（它們是政治、宗教和藝術）。儘管有些活動沒有明文規定的令行禁止，但由於缺乏基本和必要的條件人們不可能去從事，從另一個角度看，它們也基本上算得上是一種禁止（比如政治和科學）。

一般說來，人類的五大衝動是與這五大活動相互對應的，也只有在這五大活動的追求和表達中，人的內心才能感到滿足。人的慾望也只有在這五大活動中才能找到平衡。這是正常社會的正常狀態。但中國社會是一個極不正常的範例，在這個社會中，很多東西都是被嚴格限制和禁止的，什麼也不許干，什麼都不許做，人從根本上說是壓抑的。既然是壓抑的，那肯定就是痛苦的。一方面無事可幹，另一方面痛苦壓抑，那必然就要找些事情來做，想方設法排解壓力，比如喝酒、抽煙，比如卡拉OK，再比如書法、牌局。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說，菸酒是專制制度下，人們痛苦生活的一種安慰劑，一種調節劑，一種緩衝劑。它是專制制度強暴生活特徵的一種配套產品和必然產物。生活愈單調，愈無奈，愈無聊，愈痛苦，人們就愈抽煙，愈喝酒，愈書法，愈卡拉。所以在中國煙民猛增，卡拉OK遍地開花，菸草業方興未艾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2.為什麼中國人會取得"可喜"的體育成績？

我們認為即使是體育成績，也要看你從哪方面來說。的確，在體育的某些項目，我們是有不俗的表現，比如短道滑雪、乒乓球、羽毛球、高臺跳水、高低槓等。但同時在有些項目，我們又是望塵莫及的，比如足球、短跑、籃球等。如果從總的運動水平看，我們根本不應該說中國人的體育運動成績有多麼了不起。即使是在我們取得了不俗成績的體育項目，實際上我們的投入產出比也是極不理想的。我們相信，沒有人能夠說出我們的運動員在這方面付出了多麼慘重的代價。因為在中國，體育是當成一種政治的使命來從事的。在中國人看來，這事關國格，事關族尊。尤其在有望獲得金牌的項目上，我們更是不計成本，不考慮運動員生命的代價。

如果你要把有限的體育成績提拔到國力、國威、國格的高度，那肯定就貽笑大方了，甚至是荒誕不經。為什麼我們要誇耀體育呢？這是因為在各個可比的領域中，的確除了體育，我們再也拿不出其他。你敢與老外比經濟、政治，比文化、宗教，比科學、藝術嗎？顯然不能。剩下的惟一就是體育。正因為我們在其他方面沒有什麼可比的，所以，就只能在某些體育的單項方面下功夫，並且無形中把體育提升到一種為國爭光、為族添彩、為民提格的高度。我們把體育與國家尊嚴、國家體面聯繫在一起，讓體育負擔了它本身無法擔當的某種重任。由於中國人視界狹窄，他們只能把體育當成惟一一件頭等大事來抓，讓運動員在為國爭光的同時成為這種虛假榮譽的犧牲品。所以，國家所要求運動員的，就只能是為了這種所謂的榮譽不顧死活地去苦練。既然體育是一項政治使命，國家又在這方面下了那麼大的功夫，投入了那麼大的精力，幾乎動員了一個國家所有的力量來促進個別運動項目的競技水平，如果在這方面沒有一點建樹，能說得過去嗎？所以，中國在某些運動項目能取得較好的成績也是情理之中。

在專制變態、壓制扭曲的社會生活氛圍中，似乎只有體育才能為國爭光，為民添彩（因為其他方面是被令行禁止了的），既然到了這個份上，那體育還不出點成績，那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

綜上所述，體育為什麼還說得過去，主要是因為國家在這方面傾盡了全力，並且它是惟一能給中國帶來體面的一個方面。除此之外，我們確實不敢鬥膽去比試了。再加上這種成績是以犧牲運動員的身體健康，甚至是以生命為代價來換取的，你不有點成績，那是無論如何說不通的。所以，中國體育在某些項目的確不錯，這就是原因之所在。

2002-02-26 原題：《兩個為什麼》

讀者推薦(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