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包頭正面臨著最令人煩惱的災害:成群結隊的蝗蟲(大約是正常情況下蟲害的四倍多)正沿途襲來,將包頭周邊及內蒙古其他地方的草地一掃而光。這些蝗蟲已經嚼光了大約150萬公頃的莊稼和草場,佔內蒙古土地總面積的5%,並且還在繼續侵害另外130萬公頃的植被。
包頭市植保站的站長李小鎖(Li Xiaosuo, 音譯)表示,今年夏天的情況非常糟糕。
李小鎖和其他主管農牧業的官員正在發起一場大規模的治蝗戰役,因為這些害蟲會吃光沿途的植被,而這些植被對於保護北京、天津等周邊大城市免受來自戈壁沙漠(Gobi desert)的沙塵暴襲擊至關重要。李小鎖如果沒到地裡滅蝗,就在辦公室一角的折疊床上趁機小睡片刻。他的眼睛裡因為疲憊而佈滿血絲。這位43歲的官員一邊打開一瓶降血壓藥,吞下3粒藥片,一邊說,他已是精疲力竭了。
包頭市這場和大自然的鬥爭只是整個中國今夏與自然界抗爭的一部分。在中國南方,洪水已經造成了數十億美元的損失。北方地區則由於工廠大肆浪費水源、草原過度放牧等行為而使旱情更加惡化。
中國的災情讓一些人不禁要問:這個十幾億人口大國的迅速發展是否超越了大自然能夠承受的限度?北京的中國社會科學院(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高級研究員鄭毅生(Zheng Yisheng, 音譯)表示,這一切並非巧合,如果把所有的事情聯繫起來,就反映出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鄭毅生正在編輯出版一本有關中國環境問題的書。
已有多個省區報告出現了嚴重的蝗災,這將加速農田草場沙化問題並威脅農民的收入。據中國農業部(Agricultural Ministry)蝗蟲防治總指揮部(Locust Control Headquarters)的官員張志山(Zhang Zhishan, 音譯)稱,蝗災已經總共危害了4700萬公頃草地。另外兩個北方大省的官員也已組織了治蝗工作組,並調動了大量以昆蟲為食的雞鴨用來滅蝗。
幾個最大的蝗群正聚集在包頭周邊地區。包頭位於內蒙古廣袤草原的邊緣地帶,那裡的牧民通常騎著摩托車放牧。
這次蝗災主要是亞洲小車蝗(Oedaleus decorus asiaticus),一種棕褐色的飛蝗,有著頭盔狀的腦袋,紅色的翅膀,背部有黑色的X紋。這種蝗蟲在亞洲很常見,但今年的蝗蟲有個特別之處:飛高和蹦遠的能力驚人。在今年夏季早些時候,內蒙古自治區的首府呼和浩特市也罕見地受到了飛蝗的襲擊,當時飛蝗甚至能撞到6樓高的窗戶玻璃上。蝗群特別密集,以至於呼和浩特市一些沿街的小攤不得不關門。滿街跑的孩子們都拎著裝滿了蝗蟲的罐子。
科學家們猜測,可能是暖和的天氣和強勁的風力讓蝗蟲比往年繁殖的更多,飛的更遠。草地被破壞也是原因之一,因為那樣更多的蝗蟲就會四處遷徙,尋找新鮮食物。
政治方面的因素也起到一定影響。自從中央放棄了對農業種植的嚴格計畫以後,農民們可以種任何他們想種的作物,但同時在治蝗方面,農民們也不再享有同樣規模的資金和組織。內蒙古一位官員估計,今年政府大約需要4100萬美元來治蝗。但實際上,儘管溫家寶(Wen Jiabao)總理上月發布了緊急令,中央政府為全國範圍內的治蝗工作籌集的資金也不過1030萬美元。
還有個因素使治蝗問題更加複雜:年輕一代的農業政府官員往往認為,通過尋找工業投資獲得提升的機會比開展環境保護帶來的機會大得多。李小鎖舉著一本有關中國市場改革的厚書說,按照要求他現在應該是在讀這本書。
然而,他一直忙於和大自然搏鬥。今年春天,急性重症呼吸道綜合症(SARS)在當地小規模爆發,李小鎖的鬥爭就拉開了序幕,當時他的辦公室和其他政府部門一樣被迫關閉。在7月份的大部分時間裏,李小鎖一直指揮擁有3臺農藥噴灑機的工作組,與在包頭城北100多英里外迅速擴大的飛蝗群作鬥爭。牧人們已經離開了自己的家園,因為他們的畜群在草地消失以後很難倖存。在每臺農藥噴灑機噴完殺蟲劑後,李小鎖會跑到噴藥的地方,檢查效果。在其他一些地方,他還組織了數十名牧民組成一排人牆,噴藥或者挖蝗蟲無法飛躍的壕溝。
李小鎖解釋說,挖壕溝的目的是在不破壞生態環境的前提下儘可能多地消滅害蟲。如果噴灑太多的農藥,可能也會殺死其他有益的昆蟲和動物。結果,大約有三分之一的蝗群在滅蝗行動中劫後餘生,它們的幼蟲現在又出生了。
蝗災的強勁反彈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西方都有歷史記載。漢朝詩人蔡邕把蝗災和天怒聯繫在一起,他把蝗災稱作「貪婪和喪失人性的後果」。
當被問及古代這些有關蝗災的記載時,包頭的官員們講了一個好笑的故事:在唐朝,一位皇帝為了安撫下屬,讓他們相信蝗災很快就會被消滅,他吞食了一把活蝗蟲。
李小鎖在去完草地之後,舉辦了一桌宴席。在飯桌上,話題自然地轉到如何控制蝗蟲上。一家種子公司的管理人員王立軍(Wang Lijun, 音譯)提議道,為什麼不讓蝗蟲成為新的美味?如果13億中國人都吃蝗蟲,問題就解決了。回應這個提議的是一陣沉默。
本週晚些時候一個陰沉的早晨,李小鎖去附近的村莊轉了一圈。當他和另外一個本地的植物專家駕駛著黑色的桑塔納轎車來到一個村子的時候,他們感到十分振奮:因為看上去蝗群稀疏多了,許多稻田和麥田都完好無損。但是,當這兩人穿越了塵土飛揚的公路,來到更遠一點的地方後,情況就不同了──他們碰見了趙紹紹(Zhao Shaoshao, 音譯)。這位67歲的老人穿著帶補丁的灰色褲子和暗紫色的上衣,他抱怨說,就當他在玉米地裡幹活的時候,蝗蟲吃光了田裡的糧食。他說,蝗蟲把一切都吃光了。
李小鎖建議趙紹紹試著種些蝗蟲不喜歡吃的作物,比如大豆,或者考慮在田裡種樹,領取少量的政府補貼。趙紹紹沉默不語。經歷了數十年的政府計畫後,在選擇作物方面,農民們有了更大的自主權。
遠處,一陣隆隆的雷聲滾過陰山山脈。李小鎖彎下腰在一堆高粱叢中揮了下手,立刻看見數十個黑色的小昆蟲飛了出來。李小鎖飛快地用手指一捏,在他手指間拚命地掙紮著的正是一隻幼小的蝗蟲。
《》王必得()9日 (博訊boxu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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