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上午，渭源縣蒲川鄉老莊村新莊社。記者敲開了一扉柴門。小燕拄著木棍很艱難地開門，她一邊怯生生地看著記者，一邊喊著：「媽媽，來人了！」記者打量著這個農家院舍，低矮簡陋的土房，裡裡外外值錢的東西就是一頭騾子。這是渭源入冬以來最寒冷的日子，小燕穿著帶補丁的褲子，腳上的布鞋破了兩個豁口。
小燕的母親陳粉合告訴記者，小燕4歲多時，孩子的父親與她離婚。多年來，陳粉合帶著小燕和弟弟、妹妹3個孩子和70多歲的外公一起艱難生活。小燕家距離老莊小學不過50來米，本該在7歲時就可以上小學，由於家境貧寒，直到 10歲時才和弟弟一起上小學。然而，這次來之不易的上學夢，三年後卻被突如其來的厄運擊碎。
體罰
事發時小燕是老莊小學三年級學生。
小燕回憶說，記不清是那一天，快過國慶節了(記者後來查實這天是2002年9月28日)。那天上午，上第三節語文課，和小燕同桌的女同學小玲(化名)搗了一下小燕：「給你爺爺說了沒有，給董老師耕地的事？」董志仁發現她倆在說話，遂問：「你們倆說啥？」說著走到小燕的座位前用教鞭打了小燕的手掌，用手掌 (呈刀背狀)擊砍小燕的脖子。隨後，董志仁讓小燕站在教室後面，又從掃把上抽出一根竹棍在小燕的胸部搗了好幾下。後來董志仁讓小燕站在教室外面。小燕說，董老師出教室又問：「給你爺爺說了沒有？」「說了。」董說：「你嘴裡光嚼舌根，我天天給你說，讓給你爺爺說給我耕地。。。。。。」問話時董老師用腳又踢小燕的屁股和腿部。小燕跌倒在地，被董志仁抓了起來，「你給我好端端地站著！」後來，小燕回到教室寫了5行字就下課了，她去上廁所，發現自己的褲子已經尿濕了。
記者在老莊小學採訪董志仁時得知，他已被縣上給予「行政開除留用查看一年處分」而離校。縣上對董志仁體罰小燕的調查結果是：董志仁用直徑05厘米、長約60厘米的竹教鞭在小燕的左手掌和臀部打了幾下。同時，有關部門對部分學生的調查也證實董志仁用竹教鞭打了小燕的手掌和屁股。但記者發現，所有調查材料裡董志仁在教室外面打小燕的情況未有涉及。
病發
小燕的母親陳粉合回憶，9月28日11時40左右，小燕放學回家。她看見孩子走路慢，讓她去吃飯，孩子說：「我不吃，我說了讓爺爺給董老師家耕地，爺爺腳痛耕不成，我不唸書了」，陳粉合發現孩子的一個手掌有些腫，褲子也尿濕了，才知道是被董老師打了。當天下午，小燕沒有上學，看見小燕爬在院子裡，問她怎麼回事？孩子說：「我起不來！」晚上孩子疼痛喊叫。29日，陳粉合把孩子送到學校，沒有上操，上了課，中午回來孩子又說：「媽，我不上學去了，腰疼得不行，上廁所時站不起來！」陳粉合覺得孩子的腿怎麼走不成了，心情十分著急。等待國慶放假後找學校。
耕地
陳粉合告訴記者，她家餵養了一頭騾子，2002年夏收時節，董志仁老師曾幾次向小燕的爺爺、母親提出，讓老人給他家夏耕。在五黃六月搶收的季節，本來就沒有強壯勞力的陳家，自家都顧不過來，很難騰出牲畜和人力給董老師家耕地，雖經董老師多次催促，但始終未能如願。陳粉合說，兩個孩子就在董老師的班上，給人家沒耕地，心裏老覺得不是個事。小燕被打之前，董老師多次讓小燕給爺爺說給他家耕地，但老人因腳疼無法下地。陳粉合認為，董老師打孩子就是因為給他家沒耕地。
治療和鑑定
國慶節放假結束後，陳粉合找到學校反映孩子被打受傷的情況。10月 7日，董志仁去家訪，發現小燕雙下肢不能行走。記者瞭解到，學校、學區和縣文教局對小燕的治療比較重視，同時縣上領導得知後也責成學校盡快給小燕治療。董志仁本人、小燕的母親人和學校領導先後前往渭源縣醫院、渭源中醫醫院、蘭醫二院、原定西地區醫院等多家醫院檢查治療，比較一致的診斷結果是：隱性骶裂(先天發育異常)。但醫院對該症狀的發生原因幾乎諱莫如深，至今無法知曉。
2003年1月8日，渭源縣公安局《刑事科學技術鑑定》得出結論：「小燕2002年9月28日上午未受傷，其自述症狀與董志仁在其手掌、臀部的毆打無任何關係。」同時鑑定分析說明中還稱：「不排除詐病的可能性。」據此，董志仁向渭源縣人民法院起訴，要求陳粉合家退回其支付的醫療費，但被法院駁回。
疑雲
多家醫院的診斷結果比較一致，基本確認了小燕「隱性骶裂」先天發育存在的事實。但疑雲依然存在。
疑雲一：小燕在定西治療時間相對較長，且有好轉跡象，但院方始終未能說明原因。
疑雲二：記者查閱了有關權威醫療文獻《臨床疼痛治療學》，其中對「隱性椎裂」的形成和誘因這樣解釋：「該症的發生原因主要是由於胚胎期成軟骨中心或成骨中心發育障礙，致使雙側椎弓在後部不能融合而形成寬窄不一的裂縫。單純的隱性脊椎裂80以上的病例無任何臨床症狀。畸形雖先天獲得，但出現症狀卻在成年以後，而且也不是所有畸形者都出現症狀，其中緣由，就是常因某些後天因素－－勞累、外傷、著涼等，成為發病誘因。」但十分蹊蹺的是，小燕的症狀就發生在被老師毆打之後。
疑雲三：和渭源二中虎育林被老師毆打後一樣，該個案也發生了驚人相似的傳聞。前者傳言：虎家有兩個女孩，想生個男孩，藉機想把親生女兒弄死；小燕雙下肢截癱不能行走後，也有炮製者說：有人看見小燕摘蘋果從樹上掉了下來，也有人說，是自己摔倒的，更有人說，小燕是裝的。但傳言至今沒有人站出來做證。
針對傳聞，記者探仿了小燕家的一些鄰居。杜女士說，他們家和小燕家有些恩怨，到現在兩家不說話，但她碰到小燕時看見她拄著木棍；孫玉英老人告訴記者，今年農曆8月，她去別人家看狗，小燕也在這家，她把小燕手中的木棍拿過來撥屋檐下晒的菸葉，這時，小燕立馬倒在地上。她瞅了一陣，覺著娃的左腿用不上勁，又有一次，陳老太太看見小燕上廁所跪在地上系褲帶，她覺得奇怪，便問：「咋不站起來系褲子？」 小燕說：「我站不住。」
蘭州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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