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媽媽執意跟游手好閑、脾氣暴躁的父親離婚了。我們母女倆只帶了一卷鋪蓋,只能在媽媽的工作間容身。當時,她在一家醫院做洗衣工。早晨5時半,就將一堆堆一人高沾滿了血漬、尿漬的衣服、被單放入洗衣機,開始消毒、洗、涮、脫水、晾晒、烘乾。在熱汽騰騰的工作間裡,她的手要在水裡泡到下午5 時。我無論什麼時候進去看她,她都只穿一件單衣,頭髮透濕。因為消毒液和洗衣粉的腐蝕,她浮腫的手上佈滿了裂口。好幾次,她因體力不支而昏倒。
白天,我就在醫院走廊裡學習。晚上,等同事們都走了,媽媽把被子往工作台上一放,就成了我們的床。她總想陪在一旁看我寫完作業,多講講話,可更多時候,我一抬頭,就看見媽媽已睡熟了。那時,媽媽辛苦一個月,只有300多元錢。她幾乎不為自己花一分,錢都變成了我的書和文具。她常對我說,這些錢是你的學費,是死也不能動的。
後來洗衣房被人承包,我們不能住了。醫院一位伯伯看我們可憐,讓我們在太平間旁的值班室裡容身。天不亮,媽媽就起床打掃醫院的院子,順帶著收集廢棄的飲料瓶。一到秋天,她得在不斷落葉的院子裡掃一天。晚上,她就幫伯伯值班,到住院部抬送那些病逝的人,將他們運到太平間,擦身、整形、穿戴,再送他們上路。我問媽媽怕不怕,媽媽卻說:「多虧人家,我們才有地方住啊!」
去年夏天的一個晚上,我看見媽媽手上有血泡。一問才知道,她白天看見一個建築工地上有廢棄的預制板,就趁下班時間,拿錘子敲碎水泥收集鐵絲。第二天,我也拿了錘子幫媽媽去敲。我倆面對面揮汗做事,偶爾說幾句話。酷熱的半個月裡,我們手上的血泡一個套一個,但攢下不少鐵絲,賣了 100多元錢。媽媽很高興,說:「這夠你一個月的早餐費了!」
去年的一天早晨,我發現媽媽早早就起床了,回來時卻提著一大堆菜。她說是新開的超市丟掉的隔夜剩菜。她怕我不愛吃,把菜精心摘去黃的、癟的、爛的部分,將蘿蔔黃瓜洗切乾淨做成醃菜,換著花樣炒,多給些調味品,我每次都吃得很香。一年多來,我們沒再買過一分錢的菜,吃的都是撿回的剩菜。
前日,當我拿到大學通知書時,媽媽竟一下拿出4000元錢,這是幾年來她全部的積蓄。加上親戚湊的幾千元,我才能上學。我深深地感到,有媽媽在,才有家在,才有我的一切。
(楚天金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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