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移居海外多少年,老闆的一家子,中國特色卻不改。他們永葆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陸精神,不然的話,老闆娘也不會累得肝病,老闆和老闆仔也不至於忙得成天喳喳呼呼。從早到晚,一個小小的食品廠真能稱得上永無寧日。
面如刀削的老闆娘除了執掌財務行政總管,還要兼任包裝工作,難怪她積勞成疾,本來面如刀削的臉龐如今面無血色,簡直就是書上描繪的拿摩溫。老闆娘如今熬成這要命的病,縱然貪財心切,也只好學習當年戀權念棧的毛澤東,暫時退居二線操縱。
不過,老闆雇佣個短工,調換個長工,依然要老闆娘出頭露面,面見面試,樣樣馬虎不得,這又像往日的老鄧垂簾聽政。再往後,老闆娘的病情惡化,老闆娘的姐姐就當了接班人。兩姊妹的臉龐長得很酷似,不同的是,老闆娘姐姐的臉色除了紅紅潤潤,沒有惡相,看起來又判若兩家之人。其中典故,且待下回專文詳談。
回頭話說老闆本人,他是個倒插門女婿,廣東汕頭偷渡老客。平時,別看他興致來了,能唱幾句粵昆老戲文,連大陸流行的樣板戲,他也能吼它幾個片斷。可他吃虧吃在中文是個半盲,英語則是根吹火的擀麵杖,一竅不通。所以他的任務就是負責搞麵粉的配方。
小食品廠能夠在經濟衰退中維持不敗,也真多虧了老闆的秘方,這可是跟啃他雞可口可樂的配方一樣神秘。此方可謂傳媳不傳女,除了老闆仔,那是誰也不教的。夥伴廠長越南人阿肥合作了多年,到今天也硬是一頭霧水。
老闆除了配方,他的職責才是小廠子的真正拿摩溫,配完方,他就一邊口唱大戲,一邊在廠子裡轉悠,凡是看著不順眼的,就用他那公鴨嗓子,大聲斥罵一通。可是,你別看他罵人罵得挺凶,他的心地卻比老闆娘善良的多。他時常跟工友開開玩笑。那年廠裡來了個上海人姓錢的,長得比他更富態,他張口閉口叫人家錢老闆。工餘時分,侃起黃段子來,更是老闆的拿手好戲。
阿肥是越南西貢逃出來的,不計較中越交戰舊嫌,也不開打中越馬桶之戰,而是跟老闆一家開創了山地食品廠,所以老闆家就封他為廠長。阿肥既是廠長,當然有一定的實權。那次提拔阿瞞當司機,就是阿肥的主意。不過,阿瞞當了三個月司機,和老闆仔悄悄談起加人工的事情,說是場長當初講好的。老闆仔阿海聽罷,禁不住破口大罵,問究竟系邊個掏腰包。不想幹就走,要辭工就找他姨媽去。
這阿海本來是全家的希望,好不容易把他供到多倫多大學商科,將來前途必定無量。可是,這個小老闆上學實在上得太辛苦,大學沒上完,他一門心思要開個睹場。有一年放暑假,阿海真的專程跑了趟東京,揚言要考查小日本的爬金庫。
自從老闆娘病倒,看著阿海不正干,老兩口一商量,乾脆讓阿海停學,提前當了山地食品廠的廠長算了。否則這小子書讀不好事小,今天要搞什麼賭場爬金庫,明天可能還要開什麼大雞院,那可就惹了麻煩了。到時候,這小小廠子賣了恐怕都賠不起。好在阿海這小子多少學了點商,又得父母真傳,加上英語又比他娘強,於是乎,阿海的腰包裡廂,還真的揣上了山地食品廠總裁的燙金名片。鬼佬供應商,唐人雜貨鋪,沒有人不知道山地的老闆就叫小阿海。
山地食品廠老闆的一家子,就是這樣子的好玩。連幹了多年的幾個夥計,到今天,也不知道究竟哪個是老闆。
公元2006年1月2日(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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