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4日晚,新加坡濱海藝術中心音樂廳座無虛席,新加坡交響樂團以充滿活力的旋律開場,振奮人心。
在一片黑壓壓的西式禮服中,傅聰一身暗藍色唐裝,緩步走到臺中,掌聲如潮。他環視全場,微笑,欠身行禮。七十多歲的人,高高的個子,有點駝背,頭髮光潔可鑒,整齊地梳向後面。睿智而飽滿的臉,兩道濃且彎的長壽眉,古典威儀,頗有德高望重之味。袖口束緊,雙手戴著露指黑手套。據說他患腱鞘炎,綁著繃帶,可還是堅持每天練琴10小時左右。這半截黑手套也成為他演出的獨特標誌。
落座,樂隊音樂漸起,傅聰閉目,垂臂,傾聽,全神貫注。頭、身體隨音樂起伏動盪而顫動搖曳,宛如風中之樹,全身心地融入到音樂中。適時,抬臂,手落琴鍵,飛出串串美妙的音符,如清靈的溪流歡暢地匯入江河。他與樂隊配合默契,相得益彰。那份自如明快,那份酣暢淋漓,那份投入忘我,讓人震撼,嘆為觀止。
經久不息的掌聲充滿了大廳,在聽眾盛情之下,傅聰演奏莫扎特的《降B大調第27鋼琴協奏曲K595》。
他氣定神閑,琴聲如行雲流水,又似平湖秋月。越來越靜謐柔和,宛如天籟之音,滌盡塵俗煩擾。縹緲飛升,接近那聖潔之光……
全場屏息靜氣,聽得出神。那種純淨平和,夢幻般的古典美啊,只有傅聰才傳達得如此細膩深刻,深得精髓。天賦異秉的他,有一種能和莫札特、肖邦等古典音樂大師 心心相印的罕見的才能,他的演繹充滿著詩情畫意,被譽為「鋼琴詩人」。
聽眾意猶未盡 ,拍痛手掌要留住這難得的一刻,傅聰捧著滿懷的鮮花含笑而去。
來去匆匆,但一位鋼琴演奏大師留下的震撼和迴響,遠比這演出時光要長。
傅雷要求傅聰先要做人 然後才能做藝術家
1934年3月10日,傅聰生於中國上海,其父傅雷是中國著名的學者、藝術理論家和翻譯家。年輕的傅聰輾轉到歐洲各國學習、演出,1954年至1966年,傅雷給遠在國外的兒子傅聰寫了家信300餘封,飽含父愛苦心,教導兒子做個「德藝具備人格卓越的藝術家」。《傅雷家書》在中港臺廣為流傳。文化大革命中,傅雷夫婦受盡了折磨和屈辱,不堪迫害,雙雙自縊身亡。
而今,在國際樂壇廣受尊敬和好評的傅聰,感慨得益於父親的教誨。父親要求他先要做人,然後才能做藝術家。藝術家的意思是要「通」,哲學、宗教、繪畫、文學……一切都要通,而且這「做人」裡頭也包括了做人的基本的精神價值。
傅聰認為現代音樂的發展在成就上沒有超過古典音樂。這個時代越來越缺少精神境界,人們越來越成為機器的奴隸、商業化的奴隸。莫扎特、貝多芬、舒伯特、肖邦、德彪西……這些人的精神境界對他來說就像中國的老莊、杜甫、李白一樣高,一樣美。
他寄情於中國的山水畫,愛畫中人和自然的融合,天人合一。藝術這東西,就是一「道」!傅聰推崇黃賓虹講的「師古人,師造化,師古人不如師造化」。
對於很多家長送孩子學鋼琴、學小提琴或者其它樂器的普遍現象,傅聰感到憂心:不知道他們的出發點是什麼?如果覺得這是一個成名成家的捷徑,那他們是不可能做到的!意思是急功近利很危險。學藝術一定要出於對精神境界的追求,有「大愛之心」,然後要願意一輩子不計成敗地獻身。即使不能成為專業的音樂家,也能自得其樂。假如不具備對音樂那種「沒有它就不能活」的愛,那還是學醫、學法律更容易成功些。
對音樂,傅聰像聖徒對信仰般虔誠。他是音樂的苦行僧,也是音樂的傳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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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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