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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鶯鶯之死與一個破碎家庭這5年

 2007-04-14 01:42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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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鶯鶯的妹妹高璇


高天虎的妹妹在法院門前下跪


高鶯鶯初中時的照片


 高鶯鶯之墓,墓碑為網友募捐所立


如果不是湖北襄樊官場腐敗案發,高鶯鶯案也許永無被公開的機會。如果不是輿論的介入和其父母的堅持,此案同樣無法得到徹查。2002年,湖北少女高鶯鶯非正常死亡,四年後引發了公眾的強烈關注。儘管官方承諾辦成「鐵案」,但從技術層面得出的「跳樓自殺」結論,依然無法排除公眾的持續懷疑。

  在高鶯鶯死亡之初,官方草率結案,武警搶屍,政府出面賠償,又申令家屬不得追究,當地政府的一系列反常行動,事實上在日後已經取代高鶯鶯案本身,成為公眾質疑的中心。一個平靜家庭的生活,從此被徹底改變。在高鶯鶯死亡四年之後,其父因涉嫌誣告陷害罪,被批捕起訴;從13歲到18歲,一個未成年少女在此案的陰影下度過了青春期;而心懼報復的母親陳學榮,孤身漂泊異鄉,不知何往。  

高鶯鶯的母親到哪裡去了

  高鶯鶯之死與一個家庭的離散五年

  4月4日下午1時30分,湖北襄樊市襄城區法院,高玉枝站在門前的公告欄前焦急地跺著腳,不時探身向遠處眺望。此時,離其兄高天虎「涉嫌誣告陷害罪案」公開審理只剩半小時。

  10分鐘後,一輛裝著茶色玻璃的法院警車一個急轉彎,出現在百米開外的街角處。人群一陣騷動,讓出一條路來。高玉枝突然衝了出去,拍著車窗喊:「大哥,你為什麼不請律師?這樣會害死你的。」

  4個小時前,高天虎最後一次拒絕了律師王才亮為其辯護,高家其他成員隨後聯名向法庭遞交律師委託書,但未被接納。

  警車很快將高玉枝拋離。她踉蹌了幾步,隨後在大門處跪了下來,泣不成聲地請求法庭給予公正的審判,二嫂王改英和弟媳王金鳳上前扶住了她。

  法院內,身穿藍色看守服的高天虎在兩位法警的押送下走進了第一審判庭。這個面無表情的46歲男子,除了是當天庭審的主角外,還是另一起震動全國的案件——「高鶯鶯案」中死者高鶯鶯的父親。

  2002年3月15日晚,湖北襄樊老河口市寶石賓館19歲服務員高鶯鶯離奇墜樓死亡,當地警方認定其為跳樓自殺,高天虎夫婦則認為女兒死亡疑點重重,要求徹查。此案最終被揭開則是在四年之後,其時,襄樊市委書記孫楚寅腐敗案發,除連帶出70餘名官員外,傳聞與孫楚寅有關的高鶯鶯案走到了公眾面前。

  然而此次,過去幾年間一直為女兒奔走申冤的高天虎之所以受到指控,檢方提出的有力證據卻是:高天虎夫婦懷疑女兒生前曾遭受性侵犯的關鍵證物——高鶯鶯生前所穿內褲上檢出的精斑,正是為高天虎所有。

  「那不是事實。」在五個小時的庭審中,只有小學文化水平的高天虎不斷重複這句話來自辯,數次激動的發言都被審判長以不合庭審規則而打斷。

  當天,高天虎之妻陳學榮沒有出現在庭審現場。事實上,今年春節過後,她已經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

逃離老河口

  高鶯鶯去世時,妹妹高璇只有13歲,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學五年級學生。5年後的今天,她需要藉助照片才能想起姐姐的樣子。

  現在的高璇是一名18歲的高二學生,很多人都說她長得像她姐。但高璇覺得姐姐比她文靜。

  對5年前改變他們家的那場變故,高璇已經印象模湖,只記得姐姐死亡當晚她家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在被窩裡,她隱約聽見父親喊了句「鶯鶯出事了」便和母親跑下樓去,而她自己隨後又睡了過去。

  父母一夜未歸。第二天是星期六,高璇簡單熱了飯菜,吃過之後就去了同學家。後來,村裡一位叔叔找到她並將她帶回家,說她父母很快就回來。此時的高璇還不知道姐姐高鶯鶯已從寶石賓館的9樓墜落身亡。

  多年後,從父母、親戚、村里長輩和媒體報導中,高璇大致拼接起了姐姐死亡後發生在他們家的一系列遭遇:

  那天晚上,傷心欲絕的父母在姐姐冰涼的屍體前守了一夜;而姐姐高鶯鶯身上的一些奇怪傷痕和凌亂的衣服,讓父母對第二天法醫做的「墜樓自殺」的鑑定產生了懷疑;第三天,高家把姐姐的屍體抬到了寶石賓館設靈;協商不成後,第四天,老河口市出動了警察,強行搶屍;第五天,高家接到「市委工作組」的通知:晚上10點必須火化屍體,高家無奈下還在「市委工作組」擬定的《關於解決高鶯鶯意外死亡有關補償協議》上簽了字。

  離奇死亡、暴力搶屍、地方官員高調介入……當地政府的這些反常之舉,為高鶯鶯的死亡披上神秘的色彩,並在日後成為外界關注和質疑的焦點。

  而高璇第一次意識到與姐姐永別的時候,已經是2002年3月21日,在高鶯鶯的葬禮上。那一天早上7點不到,高家已經圍滿了送葬的鄉親,院子裡站不下,就在門外候著。一個黑色骨灰盒被擺在大廳中央。有大人告訴她,姐姐就躺在裡面,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當天夜裡,高璇看見母親陳學榮一直在家裡收拾衣物,一些傢俱電器也送到了叔伯親戚家。母親告訴高璇說,咱們要到別的地方去。第二天一早,高璇還來不及向同學們說一聲,就被父母牽著坐上了出村的三輪車。這一別就是4年多。

  「大哥說不還鶯鶯一個清白,就不回來。」高玉枝對當時高天虎一家的離開並不感到意外,高鶯鶯案轟動了整個老河口,到處都在談論著,指點著。性格執拗的高天虎數次對家人說,找不到真凶,他沒有臉面再在這裡呆下去,而經過設靈搶屍等事件,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臨走前,高璇拜別了爺爺高應忠、姑姑和叔叔,隨後跟著父母登上了開往河南鎮平的汽車,那裡是父親的老家。

  高璇不知道那一程走了多長時間。一路上,兩個大人都沉默不語,氣氛很壓抑。高璇不敢在他們面前提姐姐,雖然她很想知道姐姐為什麼突然就走了。

  到了河南鎮平,高璇被寄養在一位「二爺爺」家中,父母簡單叮囑了她幾句「要聽話」之類的話,就離開了。

「平靜」生活

  高璇過起了寄人籬下的生活。雖然「二爺爺」一家對她都很客氣,還給她一個獨立的房間住,但看著別人一家熱熱鬧鬧的,她心裏就覺得孤單難受。

  她不明白為什麼姐姐走了,爸媽也不理她了。

  高璇在鎮平上了初一,天資聰穎的她成績一直保持在班上前三名。每個星期五傍晚,家長都會把孩子從寄宿學校接回家過週末,她總是一個人繞路先走,怕同學們問起來不知道怎麼回答。

  盼了幾個月,高璇終於盼來了母親陳學榮。但母親明顯變老了,白頭髮多了,手也粗糙了,而且總顯得心事重重。好幾次,母親與親戚在交談,看到她就互相打了一下眼色,岔開了話題。

  高璇很久以後才知道,爸媽離開她後,先後輾轉於陝西、上海、武漢、河南南陽等地,他們到處找短工,撿破爛,幫人家院子拔草都幹過,掙來的錢一方面供她讀書,一方面用於姐姐案件的上訪。他們數次奔赴北京,還住進了「上訪村」。

  但在當時,沒人會告訴高璇這件事,時間長了,關於姐姐的死,高璇也就不去想了。離開老河口一年後,奶奶中風去世,高璇哭著要回去,但爸媽沒有答應——高玉枝兄妹勸阻高天虎說,回去危險。

  2004年寒假,高璇在鎮平迎來了父母親,此時,他們已在河北新樂市開了一家小木工棚,準備接她過去。

  高璇興奮地隨父母北上。木工棚坐落在新樂一條縣際公路旁,100多平方米的院子裡堆滿了廢舊桌椅,旁邊是兩間不足10平方米的平房,高璇和母親睡其中的一間。每天,高氏夫婦都要在這裡將廢舊桌椅拆卸,然後用鋸木機鋸成形狀規則的木板或木條出售。這是高氏夫婦的老行當,高鶯鶯出事前,他們是趙崗鄉一帶有名的木匠。

  北方的冬天奇冷無比。很多個早晨,高璇都被屋外一陣叮噹聲吵醒。水缸裡的水一夜成冰,要把它們化開,就要先在冰面上鑿開一個洞,再把開水倒進去。父親每天起床都要先做這件事。下雨幹不了活時,一家三口就窩在炕上整天不出門。日子過得相當平靜。

  但一天夜裡,高璇被母親的哭聲驚醒,她以為自己做錯了事惹母親生氣了,但母親只是搖頭。自此以後,高璇開始注意父母私下的談話以及他們打電話的內容,她隱約知道姐姐當年是跳樓死的。但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什麼會這樣做?這成了高璇的一個心結。好幾次夜裡,她都夢見姐姐,但在姐姐剛要開口講話的時候就醒了,急得她直掉眼淚。

  木工棚漸漸有了起色,接的活多了,拆桌椅時難免會漏掉一兩根釘子,與鋸片一碰就火花四濺,高璇看見爸媽的手為此掉了好幾次皮。後來,他們家請來了一位叫張輝的幫工,剛開工不久,張就被夫婦倆的賣命嚇了一跳,他們每天只睡五六個小時,有時候還加班到深夜。

  「他們把事情藏得很嚴。」張輝好幾次和高天虎吃花生米下酒,聊到家裡的事情,高總是閃爍其詞。張輝只知道這個男人當過兵,打架坐過牢(高天虎1983年曾因流氓罪入獄服刑4年),直至後來看到報紙時,才知道老東家原來還有這麼一個大秘密。

  在看似平靜的生活下,陳學榮兩人並沒有放棄上訪,他們背著高璇把材料複印了一份又一份,有些以郵寄形式,有些則直接帶到北京。2003年秋天,好友兼同鄉陳克強曾接過高天虎的一個電話。高在電話中說,鶯鶯的案件沒有一點起色,想請陳克強過去木工棚幫忙,好讓他能分身。陳克強當時遭遇了車禍,無法前行。高天虎最後在電話裡說:「不知道以後我們還有沒有機會見面了。」

  不久後,高天虎的四弟高天有找到陳克強,說高天虎想把老家的房子便宜賣掉,湊點上訪的路費。陳克強幫忙找過幾個買家,但一聽是高家的房子,忌諱得連屋都不願意進。

  2004年冬天,高天虎曾單獨回過一趟老河口,在二弟高天成的家裡住了兩天。高天成記得大哥白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晚上出去,說是要找當年的證人。「但寶石賓館的人全換了,他一個也沒有找著。」

案中案

  一家三口平靜的日子一直持續到2006年5月。好像一夜之間,高璇覺得家裡的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父親的電話一天比一天多,並且三天兩頭往北京跑。父母時常背著她說話,好像在商量什麼大事似的。就在那個月,父母對高璇說,他們有要事回一趟老河口。隨後,他們把高璇帶到一個鄰居家,請求代為照看幾天。

  這次採訪,一篇《高鶯鶯之死九問》讓沉寂4年的高鶯鶯案得以重現在公眾面前,其他媒體隨後跟進報導,隨著更多細節被公布,高鶯鶯案引起了全國關注。一些知名門戶網站也各自製作了高鶯鶯案專題,眾網友在上面以評論、詩歌、祭文等形式表達著各自的情感和看法,就連每次發布會、每一個新證據都成為討論的焦點。

  兩個月後,一次偶然的機會,高璇在家中茶几上看到了《九問》。她半天回不過神來,原來姐姐當年死得那麼不明不白。父母這些年所做的,就是要為姐姐討公道。

  隨後,越來越多的記者來了。面對不同的媒體,高氏夫婦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四年前發生的事。媒體的介入迅速掀起外界關注的浪潮,中央有關領導及湖北省委書記俞正聲隨後批示,要求盡快查明真相。

  2006年7月17日,幾名警察來到了他們在河北新樂的家。在高璇記憶中,警察和父母談了很久,後來,父親從他房間裡抱出了一個黑色小箱子。這個小箱子高璇在剛來新樂的時候就見過,只是父親高天虎把它藏得非常嚴實,從來不讓她碰。

  這一次,父親在警察面前打開箱子,都是一些破掉的、還沾著血跡的衣服。警察把它們分別裝進證物袋裡,寫上編碼後還攝像記錄。高璇在不遠處聽著父親向警方的交代,原來都是姐姐死時穿的衣服。

  聯想到媒體報導中提到的很多疑點,高璇有點明白也許這些衣物裡隱藏著姐姐的真正死因。早在2002年6月19日,高氏夫婦托河南一律師將女兒的內褲送到武漢進行鑑定,結果檢出了精斑。在媒體的報導中,這條染有精斑的內褲成為高鶯鶯生前可能遭受性侵犯的一個佐證。

  裝好證物後,高氏夫婦跟著警察去了北京。高璇在家中焦急地等待了幾天,結果卻等來了4名警察,他們向高璇出示了高天虎的委託書,然後一路驅車9個小時,把她帶到叔叔高天有的家中。

  到了襄樊後高璇才知道,她的父母已因「涉嫌偽證罪」被拘留——父母送檢的那條染有精斑的內褲上,精斑為父親高天虎所留的可能性高達99.999999%。對外界和媒體來說,這消息如同一個重磅炸彈,讓所有關注高案的人始料不及。

  高家馬上亂成一團,71歲的爺爺高應忠得知消息後心臟病復發,後來在醫院躺了半個月。姑姑高玉枝和二叔高天成也隨後趕到爺爺家,一家子說什麼也不相信精斑是高天虎的。在隨後的30多天時間裏,高璇數次跟著姑姑給父母去送衣服和食物,但都見不到人。

  2006年8月23日,家裡來了一個穿西裝、戴眼鏡和提公文包的男人。這是姑姑高玉枝托朋友找到的北京才良律師事務所律師王才亮。他已經答應免費代理高天虎案。

  4天後,在姑姑的服裝店裡玩的高璇見到了闊別一個多月的母親,此時,父親高天虎卻被正式批捕。輿論一片嘩然。

  從看守所回來後,高璇發覺母親沉默了不少,雙腳也有點腫,走起路來不太靈光。從母親斷斷續續的敘述中,高璇大致瞭解到她在看守所裡的一些片斷——吃稀飯居多,5個人擠在一個小房間裡,隔幾天才出來走動一下,還曾暈倒過一次。她常說,被關怕了。

  等了幾天,母親見父親好像還沒有什麼放出來的跡象,又惦記著新樂的工棚,就回去了。陳學榮後來幫女兒轉了學,高璇就在湖北呆了下來。

  新同學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平時聽同學們談論姐姐的案件,她也默不作聲。終於有一天,高璇忍不住告訴了最好的朋友,對方驚訝得一把抱住了她。

  而另一邊,王才亮接手高天虎案後,先後5次赴襄樊調查收集材料,還在看守所見到了高天虎,交換了意見。

  2006年12月,王才亮在河北第二次見到了陳學榮。當時陳的手指被電鋸所傷,縫了九針。由於前段時間被關押,回來時發現工棚裡部分木材和電機被偷,基本處於停產狀態。處境艱難的她正準備將剩餘的東西折價賣掉,換點錢暫且過冬。

  張輝最後一次見老東家也就在那一段期間。2006年歲末,他坐車途徑新樂時發現這裡已經住進了另一戶人家。聽人說,陳學榮去了北京郊區一家工廠打工。

陳學榮在何處?

  4月7日晚上,高璇和姑叔三家人在一家火鍋店吃晚飯,大家心情沈重,舉筷者寥寥。

  高璇聽大人們說,父親的案件一審非常不樂觀,他的脾氣又犟,看來只有陳學榮才能說服他請律師。

  而在庭審當天,高天虎的一句話也令全場嘩然——他稱,陳學榮曾親口說過,去年7月22日在北京體檢時,公安從她陰道內提取了高的精液,而後在內褲上做了手腳。

  雖然檢方當場給予了反駁,但高家兄妹認為這或許是幫大哥脫罪的重要線索。

  然而,自今年春節過後,高璇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過母親了。

  高璇記得今年春節母親就有點異樣,昔日平和溫順的她變得焦慮不安。母親不敢住在高家,而是搬到了20多公里外的小姨家。春節期間,高璇、高玉枝和高天成去看過她兩次,每次陳學榮都不停地問,高天虎的案子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陳學榮告訴高璇,她被無罪釋放後,警察還是經常去找她,她很怕又被抓回看守所。正月十五剛過,母親丟下一句「到外面找活」就走了。這次不同的是,她走後兩個月都沒有與家裡聯繫,以前的手機也已經停用。

  陳學榮走後,高家繼續向王才亮求助,王安慰高家說,高天虎的案子也不是完全失去了希望,公訴方指控的內容還是有疏漏的,如高天虎是在何時在何地以何種手段把自己精液塗到了女兒的內褲上,這三個問題一直沒有解決。

  此前的2007年3月9日,王才亮已向法院遞交了《法律意見書》,裡面提出若干條意見,其中有:高鶯鶯案存在不合常理的情況,高天虎誣告陷害的主觀故意理由不充分;再次,內褲僅取4處檢材,不足以說明有無其他人的精斑,同時,也沒有鑑定精斑的生成時間;最後,精斑是高天虎的,也不能視為高天虎所留,有可能是他人將高的精液弄上去。

  這些內容正好與後來庭審中的一些爭論焦點契合。

  「高鶯鶯案一定會成為中國法制進程中的一個‘標本’。」王才亮說,「起碼在公權力如何尊重並保護個體生命上,它已讓整個社會有了很好的共識。」

  王才亮說,4月9日上午,他在辦公室的助手還接到了一個自稱是陳學榮的女人打來的電話,說她現在躲在外省的一個朋友家,一直有警察在找她,平時都不敢出門。王才亮查了一下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

  高璇仍然在期盼母親回來看她。雖然母親不在身邊,但這個樂觀理性的高二學生已經學會了照顧自己。她的學習成績不錯,還是學校田徑隊的隊員,一名全能型選手。

  在父親一審之後,高璇回了一趟已空置多年的位於趙崗鄉的家。這幢曾經充滿溫暖的兩層小樓,如今了無生氣。高鶯鶯的黑白遺像靜靜擺在樓上的大廳裡,相片已出現幾道被潮氣侵襲的凹痕。屋中央掛著兩串用彩色禮品帶編成的風鈴,風吹過叮叮作響,那是高鶯鶯生前最擅長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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