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通貨膨脹壓力加劇食品安全隱患

2008-01-04 00:37 作者:林沂

儘管發改委和國家統計局一直不肯承認中國出現通貨膨脹，但時至2007年年底，這兩個部門的說辭都變得不那麼硬氣了：12月6日，發改委表示，中國 "尚未進入嚴重通貨膨脹時期"，國家統計局公布的11月份CPI數據則顯示"通貨膨脹壓力非常巨大"--2007年3月份，國家統計局總經濟師姚景源曾十 分肯定地預言今年不會出現通貨膨脹，他同時表示，如無意外因素，今年煤、電、油等能源的供求將全面緩解，由此可見姚總經濟師的預測能力實在是連及格水平都 達不到 --從這種微妙的語氣轉換中，熟悉中國官場語言的人都很清楚，中國的通貨膨脹已成事實，並有愈加嚴重之勢。

經濟學界一般公認，物價 上漲指數超過5%即為通貨膨脹。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11月CPI較上年同期增長 6.9%，創131個月以來的最高水平。由於春節消費高峰即將到來，未來幾個月內的物價上漲壓力相信還會繼續增加，目前，許多生活必需品要麼正在漲價，要 麼正發出此起彼伏的漲價呼聲。

在這一輪物價上漲中，食品糧油的上漲最為猛烈，也最為引人關注，國家統計局的數據稱11月份食品較上年同期增 長 18.2%，遠高於綜合物價上漲水平，即使如此，很多人仍對此數據表示懷疑，認為食品價格的實際增長可能超出這一數據，比如說，經驗事實範圍內，豬肉價格 的上漲幅度，就並非官方承認的56%那麼"溫和"。

對於這樣的懷疑，姑且不下斷言。但確切無疑的是：食品價格的上漲幅度遠大於一般商品（飛 漲的房價是不計入CPI統計範圍的），而且並未表現出停止增長的勢頭。在某種程度上，這已經引起了居民的恐慌。因為中國居民平均收入較低，而且中國仍有許 多缺乏社會保障的貧困人口（中國政府則認為他們已經脫貧，頂多是有可能返貧的人口），這就決定了食品價格的持續快速增長對於民生的壓力是極其巨大的，它觸 及了一般民眾的最基本生存。

中國政府在2006年12月公布的恩格爾係數，城鎮居民家庭為36.7%，農村居民家庭為45.5%，就是說， 由於恩格爾係數的降低，按照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劃定的標準，我國城鎮居民生活已經達到富裕程度，農村居民生活也已達到小康水平。對於這一數字的降低，有人提 出質疑，認為中國社會特殊的消費現象有可能已經使恩格爾係數演化為恩格爾"戲數"，從而失去了統計學意義，比如說，官員的大吃大喝顯然抬升了他們的"恩格 爾係數"，而房價、醫療、教育等方面超常規的價格上漲，迫使一般居民降低食品方面的消費，使收入較低的居民反而比收入較高的官員對降低恩格爾係數做出了更 多貢獻，顯然，這是十分荒唐的；另一方面，日趨嚴重的貧富分化也使得我們不能僅憑恩格爾係數評估居民的生存壓力，對那些迅速積累起上百億財富的官商富豪來 說，食品上的消費在他們的全部支出中所佔的比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大量普通民眾終其一生只是在滿足作為人的最基本需求，實際處在高恩格爾係數生活狀態 中。

必須看到，由於社會分工和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如今，多數人已不再食用自產的糧油產品，即使物價快速上漲，他們也只能繼續從市場上獲得食物，而不可能回農村種田為生。因此，食品的價格的持續快速上漲對高恩格爾係數下生活的低收入人群的傷害是致命的。

長 期以來，低工資已經成了中國企業參與國際競爭的一種策略，以至於有經濟學家驚呼，目前的中國正在摧毀資本主義，因為中國低收入者的工資水平已經"逾越了現 代資本主義的倫理底線"。底線下的低收入者的生活與官商暴富和大量的公款消費使中國市場呈現截然分化趨勢：一方面，世界上幾乎所有的昂貴奢侈品都在中國發 現了巨大的市場，另一方面，相當數量的居民仍在節衣縮食，甚至，許多城鎮和鄉村居民因為不捨得用電，而只在週末才會打開電視機。

對這些居民 來說，咫尺之遙的豪華商場往往僅具觀光價值，他們的生活用品大多來自中小商店，或者利用閑暇時間到小商品批發市場採購。在目前中國最富麗堂皇的大城市中， 也存在著許多各種廉價商品的批發市場，批發市場內的商品源源不斷地留向中小型商店，出於降低成本的需要，中小商店總是千方百計降低商品批發和零售價格，以 適應低收入人群的需要。

單純的低價策略最終當然會以犧牲商品質量為代價。尤其是當導致商品物價上漲的因素持續不退時，各種低價商品便成了低收入家庭的首選。當然，這裡所說的低，不是絕對價格之低，而是相對價格之低，也就是說，在商品普遍上漲中，那些漲得最少的商品最受低收入家庭歡迎。

人 是總要吃飯的，當食品價格不斷挑戰低收入居民的承受能力時，他們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犧牲質量換取數量，這是常識。比如說，減少高價肉食的消費；比如說，當可 信賴品牌的花生油的價格漲到今天的130元一桶（五公斤裝），很多人就會通過購買調和油或雜牌花生油作為替代。要知道，低收入家庭對價格總是極其敏感，比 如說發生在重慶的家樂福踩踏死人事件，就是由每桶花生油降價11元引起的。

在這種情況下，商家為了降低商品銷售價格，普遍通過出售假冒偽劣 商品的方式吸引顧客。通過與部分商品零售業從業人員的交談獲知，眼下假冒偽劣食品問題的存在問題遠比一般消費者瞭解的更為嚴重（筆者曾從事過商業零售，所 以較為瞭解這一行當的內情），當然，我不能以自己的有限經驗"以偏蓋全"，但地溝油、毒大米等偽劣食品的存在早已被國內媒體大量披露，在食品價格上漲的背 景下，產生這些這些問題的動因當然只會增加，而不太可能降低。近期各地方媒體有關食品安全的報導往往成為市民生活關注的熱點，而發生在不久前的雲南四名小 學生因食用油炸方便麵造成的死亡事件，也再次凸顯了中國食品安全問題的嚴重性。

當然，對那些吸用十元錢一支黃鶴樓香菸和近千元一瓶高檔酒的 富豪來說，食品價格上漲對他們的消費不會構成壓力，但是不要以為食品價格上漲的壓力就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一旦低價假冒偽劣商品被迫增加，高價商品的假冒 偽劣也是難以避免的（因為假冒偽劣的高價商品更容易賺錢）。禮品消費一直佔據中國商品市場的極大權重，在物價上漲趨勢之下，很多人已經在一次性交往行為中 有意購買包裝漂亮的廉價偽劣商品送禮。另外，大商場也不再是食品安全隱患的有效防火牆，一旦犧牲食品質量的趨勢形成，其覆蓋範圍就不僅限於中小商店，也不 只限於中國境內，近來西方國家對中國商品質量的質疑已經對中國出口商品的形象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

俗話說，民以食為先。對於低收入和通貨膨 脹雙重擠壓下的食品安全問題，中國政府必須盡快拿出應對之策。食品衛生不僅關係公共安全，而且事關社會"穩定"--即使從這個角度來看，政府也應有所作 為。除了建立廣泛的社會保障體系外，還要減輕企業和民眾的稅收負擔、提升人權標準、增加普通居民收入、壓縮政府官員的職務消費、降低權力運作成本，只有這 樣，才可以有效擴大社會內需，使經濟發展走上健康軌道，並從根本上解決商品、尤其是食品質量安全問題。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