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鶯鶯之死：姦殺變自殺的權力黑手

2002年3月15日，湖北老河口市寶石賓館服務員高鶯鶯墜樓身亡。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一起惡性姦殺案件，但事發多年之後，雖有媒體和民間聲音的積極介入，本案卻以自殺了結。更為離奇的是，為女兒申冤的高天虎竟然以"涉嫌偽證罪"被拘留、判刑。高鶯鶯冤死將近六週年之際，中國信息記者採訪到了該案的一個知情人，揭開了這場冤案不為人知的黑幕。

採訪對象：原襄樊市某銀行行長，現已退居二線。因尊重對方隱私權，故只稱姓而隱去名。

採訪地點，湖北某市一餐館內。

陳行長：高鶯鶯的事，這個我清楚得很。

高鶯鶯，高中還沒畢業，就到老河口市寶石賓館當服務員。這個姑娘長得很是那麼回事。2002年3月15日下午，襄樊市委原來的一把手，書記孫楚寅的公子到這家賓館吃飯，飯廳在三樓，飯後到九樓休息時，跟賓館的跟班說了句，要他們把三樓的服務員帶上來。高鶯鶯上去後，就被這位公子搞了。但高鶯鶯不從，在搞的過程中，踢了孫公子。所以完事後呢，這位孫公子就叫人把她從九樓的窗口丟下去了。當時是掉在賓館大樓後面洗衣房的房頂上。

（鏈接新浪新聞：
"陳學榮看見自己的女兒被人從三樓大廳抬了過來。女兒滿臉是血，上衣好幾顆釦子都沒了，腰帶和鞋子也不見了，臉上、肚皮被抓傷，兩手手腕都是黑紫色。據說女兒是從九樓掉下來，摔到了賓館大樓後面洗衣房頂部的平台上。"

新浪網2006年07月03日，《襄樊官場地震引少女身亡迷案 警察搶屍強行火化》：網址：
http://news.sina.com.cn/c/l/2006-07-03/235610321676.shtml。下同。）

記者：這個案子事實非常清楚，從已經報導出來的事實看，稍有一點點智力的人，都能想得到是他殺。為什麼最後卻被定性為自殺呢？

（鏈接新浪新聞：

第二天即3月16日下午，老河口市政法委和公安局部分領導對高天虎夫婦說："經過現場鑑定，高鶯鶯為自殺。"）

陳行長：他們有的是辦法。連香港的人都能搞得封了口。鳳凰衛視有個主持人做這個節目，做到中途就不再做了，沒有後話。他們讓高鶯鶯的同學、老師出來做證明，證明高鶯鶯神經不正常，晚上坐起來哭。其實她為麼事哭呢？為學習成績不好哭。

（鏈接新浪新聞：
公安機關不僅不及時、仔細地勘驗現場，不及時對傷痕作出法醫鑑定，還收集了許多高鶯鶯屬於自殺的證據。高天虎氣憤地告訴記者："他們故意將我好端端的女兒說成有精神病，是精神不正常才跳樓的。"

警方的調查報告中說：賓館工作人員郭延靜等七人反映：平時高鶯鶯腦子有問題，精神不正常。郭延靜等三人還證實：事發前高鶯鶯情緒不穩定，對他們說了"什麼叫人生，什麼叫生活，人活著沒意思，有些事可以容忍，有些事不能容忍，我會給你們一個驚喜的......"等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如果眾多賓館工作人員都知道平時高鶯鶯腦子有問題，精神不正常，為什麼允許她在賓館繼續工作？對於這個疑問，賓館方面未能自圓其說。）

記者：當時負責辦這個案子的那個公安局長是此案的關鍵人物。

（鏈接新浪新聞：
就在這時，高天虎的二弟高天成趕到醫院，用手機撥打110，居然一直打不通。後來高天成只好親自跑到公安局報案。

警察來了，卻說天黑看不見，要等第二天早上再看現場。就這樣，人命關天的事，公安人員沒有勘驗就離開了賓館。

當地的一位現場目擊人告訴記者：第二天早上八點多，我在老河口第二人民醫院看到了高鶯鶯的屍體，第一感覺就是這種情況並非跳樓自殺，一定是被人害的！最明顯的標記，就是她的喉部有被掐的手印，手腕有黑紫色勒痕，上衣紐扣少了好幾粒，有一粒紐扣居然還扣錯了，褲子拉鏈也沒有拉上。這時有人提醒高鶯鶯的親人偷偷地拍攝了她的傷情照片。

公安機關第二天才去勘察現場，但為時已晚。寶石賓館在第一天已將該做的事情做完，包括對高鶯鶯的內褲都做了更換。

法醫首先要考慮這個女孩是否死於姦殺。第一項工作應該是檢查女性的陰道有無殘留物，提取陰道分泌物。檢查乳房是否受到破壞。法醫沒有做，為什麼？

在採訪時，高鶯鶯的姑姑告訴記者，在屍體火化前，親人們給鶯鶯換衣服時，發現鶯鶯的一個乳頭被咬壞。但是，這一重要情節，法醫鑑定卻沒有體現。

2002年3月18日星期天凌晨，大批警察、武警突然出現在寶石賓館，他們手持警棍，對守護屍體的親屬一陣亂棒，打散後將屍體搶出，送往殯儀館。

高天虎夫婦被打得連滾帶爬，哭天喊地。陳學榮為保護女兒屍體，奮力反抗，被四人提著雙腳，頭部朝下，從三樓一直拖到地面上，後來繼續被拖了五十多米，當時陳學榮的後背鮮血直流，昏迷不醒。高天虎的肋骨、腰部被打傷，至今未癒。

火化時，公安局要求將衣物全部燒燬，一件不留。

令高天虎夫婦感到不解的還有，高鶯鶯有個行李箱放在宿舍，裡面有日記、衣物等可能對破案有用的線索。可是，公安人員在撬開高鶯鶯的行李箱時，一沒有見證人，二沒有作筆錄。）

陳行長：你知道這個公安局長是哪個？此人姓曾。他後來在襄樊坐牢，一連幾年我都去探監。我能去探監，說明我與監獄的關係不一般。前年我去，監獄的告訴我，異地關押了，這才不便再去。為麼事我去看他呢？我妹妹辦賭場，沒有他能開得成？前幾年不比現在。這個姓曾的可不是個簡單人物，有四件轟動全國的大案，都與老河口有關，都與他有關。一件就是這個高鶯鶯案，當時是他負責的。第二件是張志強案，王晨祥、武永德拿到要槍斃的前五分鐘，還在被審訊，希望問出槍從哪裡來的。但這兩個人對曾真是夠哥們，硬是不說。說明天要槍了，你妹妹來看你。他說不見，誰也不見，就是怕見了會心軟。問他錢給誰了。他說揮霍了。他們對家裡人都已經盡到了。他們就是鐵到這個程度。曾被揭露出來，是雲南的一起販毒案子。（還有什麼個大案子，他沒說。）

記者：這些人不是後來都倒了嗎？孫楚寅，這個姓曾的公安局長，那高鶯鶯的案子，怎麼還是翻不過來呢？

陳行長：如果翻過來了，另外那些當時參與了做假的人，不就都要追究責任？所以，就只有一錯到底。

（鏈接新浪新聞：
老河口市政法委一名副書記對高天虎夫婦說：不管你們答應不答應，今天屍體必須火化。你們簽字還可以給點錢，不簽字我們也要強行火化，一分錢也沒有，同時你們的幾個親戚也要停職。

陳學榮的娘家三嬸聞聽此言，哭著跪下請求陳學榮夫婦簽字。此情此景，陳學榮與丈夫心如刀絞，在脅迫和親情的雙重壓力下，含著淚，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在老河口市政法委，一位領導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關於解決高鶯鶯意外死亡有關補償協議》，讓高天虎簽名，並補償4.9萬元。協議甲方為高天虎，乙方為"市委工作組"。協議中要求，甲方領取死亡及安葬補助費後，保證不再追究任何單位的責任。）

記者：天下第一冤案！

陳行長：對，比竇娥還冤！但天下第一冤案，卻做成了鐵案。這個裡面，高天虎自作聰明，倒還幫了他們的忙。

記者：是的！但從理論上講，女兒的陰道分泌物中檢出父親的基因，應該是正常的。父女嘛，本來就有相同的基因。

陳行長：高天虎，83年嚴打時，被抓進去關了幾年。高鶯鶯死後，一直在告，開始是躲在河南，不敢在襄樊市。直到孫楚寅出事了，才敢回來。他要是隨便找個人，弄點東西上去，也就查不出來了。但他自作聰明，用自己的。內褲一拿出來，人家心裏就明白。當時人被抬到醫院去之前，高鶯鶯的內褲已經被扒了。哪裡還會有精子呢？

（鏈接新浪新聞：
寶石賓館在第一天已將該做的事情做完，包括對高鶯鶯的內褲都做了更換。但由於高樓墜落的劇烈撞擊，陰道內的部分殘留物濺出，沾到了新換的內褲上。

幸虧高天虎提前將那條白色內褲藏了起來，後來送到省外保存，才得以留下關鍵證據。）

陳行長：人家讓他直接送到公安部去。他去後，（公安部的人）跟他說，12個小時結果就能出來，讓他就在那裡等。給他宣布結果後，就直接銬走了。判了七年。

記者：作偽證，高天虎確實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但這並不能說明，那個元凶就應該免罪。那些參與此案的，也個個都有偽證罪嫌疑。孫楚寅的那個兒子現在在哪裡？估計不敢再在襄樊了。高天虎出來後，這樣的血債，還不會找他拚命？再說了，襄樊現在還有誰敢跟他來往？

陳行長：那就不曉得了。孫的女兒，剛上班一年，就開著寶馬。

記者：難怪會有這樣的兒子，看來，這一對兒女的問題，出在孫楚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