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知識一:膠濟鐵路及施工便線
1、對於已經百年歷史的膠濟鐵路線,多次改造也達不到提速的要求。為迎接奧運會,必須新建新的高速客運專線,為迎接奧運,該工程應確保在2008年7月1日前通車。
2、 根據高速客運專線的技術標準,在跨越309國道處,應將原膠濟客運線在原線位改造成跨線橋,即大尚莊特大橋。為保證施工期間膠濟鐵路的暢通,需修建施工便 線,穿越施工中的大尚莊特大橋,和兩端原有膠濟鐵路相接。該便道的開工日期,施工時間和通車時間將直接影響大尚莊特大橋的施工進度,進而影響膠濟鐵路高速 客運專線的完工、通車日期。
3、施工便線為一S形彎,由於大尚莊特大橋下面和家村拆遷受阻,同時為了充分利用與早期老膠濟鐵路已廢棄的四個鐵路涵洞,以及平行的膠濟鐵路貨運線,S形施工便線的半徑極短,大約僅400米左右。
4、2007年10月,該施工便線開始施工,2008年3月,工程完工。
5、由於是施工便線,各方面的技術等級明顯低於正線,需要限速通過。
背景知識二:機車長交路
6、2007年4月18日,全國鐵路開始第六次大提速,在這次提速前,司機及機車原來基本在本鐵路局範圍內牽引旅客列車,此次提速後,根據運行圖,部分司機及機車開始跨局牽引旅客列車。
7、對於部分直達特快(T字頭列車),運行圖規定由一輛機車跨局牽引長距離的路程,甚至是一輛機車兩名司機工作十多小時,一路牽引到底。對於這種情況,鐵路術語稱為「機車長交路」。
8、牽引本次事故T195次列車的SS9G-0182次機車即屬於機車長交路。機車和兩名司機屬於北京車務段,事故路段屬於濟南鐵路局轄區,該車及司機是當天通過事故路段的第一列外局的機車和司機。
9、 對於長交路的司機可以有多種搭配方式:20,兩名司機輪流操作,雖規定不操作的司機必須協助觀察,但在實際操作中,一名司機操作的同時,另一名司機經常休 息;21,兩名司機一名副司機輪流操作,允許一名不操作的司機休息;22,兩名司機兩名副司機分兩班輪流操作,允許不操作的司機休息。顯然,22安全係數 最高,20最低,很不幸,T195次列車採用的正是20的模式
背景知識三:保證鐵路運行速度的措施。
10、在機車內安裝有運行監控器,機車在出發前,需將運行全線各路段的限速數據通過寫入IC卡輸入運行監控器,如果列車實際運行速度超過了運行監控器中設定的速度,火車將強制限速。
11、按照鐵道部有關技術規範,限速路段前一車站在接到調度命令後,應通過列車無線電與機車司機進行確認,即所謂「車機聯控」,其標準呼答格式應為如下:「
機車:王村站,客車特195次接近
王村站:客車特195次王村站x道通過,區間293公里限速80km。
機車:客車特195次x道通過,區間293公里限速80km。司機明白
王村站:好。」
12、 根據《鐵路技術管理規程》,在施工路段前,鐵路工務人員應放置減速信號,晚上在施工路段前1400米處放置T字減速牌,在800米處放置黃色減速燈。司機 應加強瞭望,嚴格按減速信號執行,如發現減速信號與運行監控器數據不符,應立即並報告調度部門。很不幸,以上三條安全措施一條也沒有執行到位。
大背景:鐵路內部的矛盾
13、在上世紀90年代初,鐵路職工的平均收入一般可達到社會的中等水平,但十幾年來,由於鐵路效益下降,鐵路職工的工資增長十分緩慢,現在鐵路職工的收入已經處於較低水平。
14、 同時,隨著國民經濟的發展,從1997年起,全國鐵路已經經過6次提速。列車速度大幅度提高,前後列車間的間隔時間也有所縮短。如T195次列車,在膠濟 鐵路的正常區間的最高限速為140km/h,與前車的最短允許間隔為6分鐘;而動車組的最高速度更是達到了200km/h,與前車的最短允許間隔為5分 鐘;而1997年前,最高速度基本不超過80km/h,與前車的最短允許間隔特快為6分鐘。需要說明的是,中國的鐵路是客貨混雜的,運行、組織、調度的難 度很大。
15、 全國列車司機正常的一個月是167.4個工時,但迫於繁忙的運營任務,加之基礎工資偏低,絕大部分司機都超額工作,每月工作200小時以上極其普遍, 300小時以上也很正常。司機疲勞行車等帶來多起事故隱患。同樣,調度人員、工務人員也普遍存在著超負荷工作的情況。
16、目前,鐵路仍採用計畫經濟時代的管理手段,一些鐵路職工不認可這種管理模式,加劇了鐵路內部的矛盾。
中背景:動盪的濟南鐵路局
17、2008年3月,新一屆全國人大通過了《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鐵道部雖得以保留,但「繼續推進改革」等字樣也寫入了方案。鐵路改革迫在眉睫。
18、2008年3月底,濟南鐵路局將被撤並的傳言四起,傳言濟南局將作為鐵路改革的第一刀,將被分拆,山東省的部分並入北京鐵路局,江蘇省內的部分並入上海鐵路局。4月,原徐州鐵路分局並入了上海鐵路局。傳言得到了部分證實,濟南鐵路局人心浮動,思想不穩。
小背景:調整運行圖
19、按慣例,每年4月中下旬,鐵路運行圖都會進行調整。如恰逢提速年,則由鐵道部進行大範圍的調圖,如不是提速年,則由各鐵路分局對運行圖進行微調。濟南鐵路局決定的調整日為4月28日。
20、調整運行圖會涉及列車運行時刻、牽引機車、列車車輛、限速區段等等一系列變化。從鐵路局到基層,當天的工作十分繁重。
禍起疏忽:
21、 2008年3月,跨越309國道的施工便線完工通車,濟南局發4240號調度命令:K290784~K293780(即施工路段)臨時限速 80km/h。調度命令由於文件級別比較低,一般直接以文件、傳真、電報的方式發送到各調度臺、車站信號樓、機務段、機車,反而執行效率比較高。該調度命 令得到了執行。
22、 2008年4月,為結合4月28日調整運行圖,濟南局決定將該路段的臨時限速改為正式的圖定限速,並將該項內容寫入了《關於實行膠濟線施工調整列車運行圖 的通知》(即154號文件)中。2008年4月23日,濟南局發布了調整運行圖的154號文件,文件從2008年4月28日0點起執行。
23、 154號文件是涉及調整運行圖的重要文件,按慣例應通過公文傳遞的渠道下達。由於北京機務段並非是濟南局的下轄單位,根據一般公文的行文慣例,濟南鐵路局 沒有把它列為了受文單位,只做為了抄送單位。按慣例,此類型公文應由受文單位北京局逐級傳達至運輸處、調度所,再傳達到各相關的機務段、車輛段,程序冗 雜。
24、對於4天後就要執行的154號文件,濟南局抄送北京局卻採用了車遞的平信方式。信件目前在何處,尚不得而知。
25、由於154號文件已將臨時限速改為圖定限速,濟南局便於4月26日發布了4158號調度命令,廢止了4240號調度命令。但遺憾的事,4158號調度命令沒有提及154號文件中施工路段已改為正式限速的任何內容。同樣,調度命令得到了快速執行。
26、在事故前,北京機務段的執行人員沒有看到154號文件,相反看到了4158號調度命令。於是,原本寫入運行監控器的限速指令被刪除了。同樣的狀況發生在2425次等多次列車的牽引機車上。
27、4月27日22:50分,由北京開往青島的T195次列車於北京站正點發車。
一線生機:
28、2008年4月28日事故前,一共有10列列車通過了事故路段。或許由於機車司機加強了瞭望,及時發現了限速信號;或許由於這些機車和司機都是濟南鐵路局的,對施工路段比較熟悉;或許這些列車本身的最大允許速度就比較低,它們都平安的通過了該路段。
29、其中,2425次通過路段時發現了限速標誌和運監數據不符,立即向行車調度報告。
30、濟南局行車調度於4:02分立即發布了4444號調度命令,將該段限速發給了各車站。
31、由於運行圖調整,T195次此時已晚點了約20分鐘,此時正以131km/h的速度趕點向事故路段駛來。
32、王村站調度員收到了4444號調度令,但是沒有按照規範的格式進行車機聯控,在呼答時沒有對限速進行確認。(長期以來,各局的車機聯控語言就十分隨意,而不是按嚴格遵照規範,這點在濟南鐵路局特別明顯),喪失了最後一次逃出生天的機會。大錯鑄成
33、T195次車接近施工路段的時候,正是凌晨4點多,在操縱的只有一名司機,這是人生理上最疲倦,反應速度最慢的時候,131km/h的速度,很容易忽略路邊的減速信號。
34、4月28日4:38分,T195次列車在以131km/h的速度過施工便線的時候,由於轉彎半徑過小而形成了巨大離心力,致第9車廂與第10車廂間的連接頭脫落,在後部車廂的強大推力下,使9-17號車廂脫軌,其中15-16號車廂正倒在了對面上行線的鐵軌上。
35、另有分析,當時司機可能忽略了1400m外T字減速牌,而發現了800m外的黃色減速燈,而採取了緊急制動的措施。在彎道處緊急制動更容易引起傾覆。
36、據旅客言論分析,在T195次發生傾覆時,已經發生了傷亡事故,有部分旅客罹難。
37、T195次傾覆時,由於部分車體架在上行線的鋼軌上,促發了自動短路裝置,使這個區間的信號機顯示為紅色停車信號,從而使這個區間自動閉塞。(應是「使該分區顯示為佔用」)
38、不幸的是,當時從煙臺開往徐州的5034次已經進入了這個區間。牽引5034次的,是DF11G-0400次機車。該機車的最高限速同樣是140km/h。
39、 當時是黎明前的黑暗,列車司機只能憑藉列車的前照燈觀察前方鐵軌。而國產列車的前照燈最大照射距離不超過300米;如果5034次列車按時速 80km/h的速度行進時緊急制動,則制動距離至少需要700米,顯然5034次列車時間發現了危險,採取了緊急制動的措施,但已於事無補。
40、4月28日4:41分,5034次列車撞上了已傾覆的T195次列車。從側面撞擊在15-16節車廂處,導致5034次列車1-5節車廂出軌。這一不幸的撞擊,加大了事故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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