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晴
"房奴"月月還款,多達二三十年,為房所累,真的像"奴"。近些日樓盤銷售趨好,住房貸款營銷看漲,銀行要我臨時到客戶部做"房奴主"去給"房奴"放貸。
做"主"真好。最直接的感受是有煙抽,且都是好煙。當然都是"房奴"們一支一支供的,誰不想貸款快點批下來。這每天一包的煙錢省了。
今天下午客戶"劉大慶"遞的一支"軟中華"我卻抽得不是滋味。我接過煙在填表的當兒,劉大慶把煙裝進了兜裡。我一抬頭看劉大慶悄自從另一隻口袋裡摸出一支"黃一品"。劉大慶有點慌亂,小有尷尬:不好意思,好煙抽不起。"黃一品"三塊錢一包。
第一天做"主"的感覺在王大慶面前受挫,哪裡是主,有點像小時候媽媽捨不得吃的蛋炒飯盛給了我,自己把酸菜粥喝得"滋啦啦"響。
星期二晴
聽腳步我們都知道是"妞妞"來了。"妞妞"真漂亮,著一超短裙,紫紅的底,淺藍色的格。每隻格裡似有相依偎的模糊身影,像是"小高層"夜晚華燈初上時的景,光是她這身打扮就讓你有了好些想法。你得佩服房產商老闆的精明,連售樓小姐的衣上也動了不少腦筋。"妞妞"是大夥公認的小甜嘴,一見面看我掛在胸前的工號牌,便一口一個"龍哥"地叫上了。更要命的是我在為她的客戶辦理業務的當兒,妞妞就蹭在我的身邊,害得晚上回去的時候到洗手間用肥皂把手連洗七遍都還有股香水味。同事小劉告訴我,"妞妞"的銷售業績最好,光是拿提成一個月就達五位數。這丫!
星期三陰
晚上"金鳳花園"老闆請客。"金鳳花園"是小城數一數二的樓盤。酒後每人一條"金利來"領帶外帶一條煙。我推說不要。我以為我純潔了。回來的路上小劉遞給我只包,他幫我收下了。小劉說"花園"老闆有的是錢,小城搞羽毛球賽,他一下給了三十萬,"螃蟹節",贊助四百萬,誰的錢,還不是房奴供的。別以為我們是"房奴主",假的,"花園"老闆他們才是真"房奴主"。我們也是奴,為他們賺錢。小劉和我都喝高了。當家作主的感覺再次受挫,我等只是個"偽房奴主"呀。
星期四雨
"許明亮"折騰三天了,字還沒簽成。第一次決定將房產證寫上兒子的名字,回去後兒媳有慍色;第二次寫上了他兒媳的名字,他老婆有慍色,說萬一哪天兒媳心變,這房產......許明亮更加拿不定主意。今天他們回家或許是商量好了,其結果是一家四口組團來了,四人名字都在房產證上。有意思。
星期五陰
戴墨鏡的先生我好像見過。他並沒跟我反覆嘮叨還月供之類的事,只是催促著他的愛人快辦手續就是了。他的愛人也戴只墨鏡。她漂亮,比她先生年輕得多。先生選了套98平方米的,他愛人搖著他的手"我想要大點的嘛",一嗲,先生猶豫,我忙跟言"是小了點",先生真的好說話,重新定了套128平方米的房子,拉開提包,扔出15萬首付。女人填表時我一愣,房產證不要她老公的名。兩人走後小劉湊過來向我作神秘耳語狀,女的不是老闆愛人,是他"朋友"。呵呵,"小蜜"呀。
星期六晴
"孫大根"和"劉愛花"是一對新婚夫妻。他倆是昨天預約從幾百公里外的無錫回來簽字的,第二天還要趕回無錫。簽字的事是別人代替不了的。他倆一起在無錫打工。他倆的收入證明是一家公司開的,且收入欄的筆跡與證明文件不一,我懷疑他倆所填的年總收入"虛高"。
他倆都在依人服飾公司。劉愛花是機工。孫大根是門衛。細問,收入果然有出入。月供2500元,這差不多是他倆的收入之和。那你們吃什麼呀?
小兩口緊張了,怕我不批給他們貸款。孫大根不語,劉愛花帶著哭腔:我們住單位集體宿舍,自己做飯,用石棉瓦偷偷在屋角搭一廚房,蔬菜大多是我晚上下班在菜場撿的。
知道過關了,夫妻倆說一大堆感激的話。劉愛花淚眼婆娑的樣子老是在我眼前晃。我老是在想,新婚了卻不能日日睡在一塊,吃蔬菜要到菜場去撿,這"房奴"的苦日子哪天是個頭呢。
星期日陰
今天我休息。做一週"房奴主"讓我五味雜陳,還是在辦公室做文員好。突然想起杜甫的詩,"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安得"?誰曉得呢。酸甜苦辣嘗遍,箇中滋味,"房奴"們知道,我等"偽房奴主"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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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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