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童的眼淚

 

 河童，在日本據傳是住在河裡的小孩，有人稱牠水怪、水神，也有人說牠是水底的精靈。

牠長得什麼樣子呢？歸納一下大約是：蛙眼、鳥嘴、龜背、蹼足，再加上亂髮叢生又禿頂，有的還頂著荷葉抓條魚，這個模樣的確會嚇壞小孩。

有個女生對討厭的男生說：
「你長得好像河童喔！」
「真的嗎？」心中喜不自勝，還以為河童是某個日本影視明星。
如果後來他看到河童的怪模怪樣，說不定會傷心欲絕，或氣到去跳海。

在日本鄉間或溫泉區逛逛，說不定就會撞到河童，（我說的是塑像啦！）
奧入瀨溪流格蘭飯店後方的步道，有一尊很可愛很善良的河童，看來不像會冷不防把你拖下水的樣子。渋沢公園古牧溫泉的露天風呂，造景也有一尊河童，當妳光溜溜赤身裸體很忘我的泡在溫泉池的時候，猛一抬頭，發現牠瞪圓了眼睛骨碌碌直望著妳，啊.........

我在宇奈月溫泉車站，裡裡外外樓上樓下繞了好幾圈，硬是找不到一個垃圾桶來丟棄手上的一包水果皮，最後只好拜託店家幫忙處理。

在立山也是。在駅前幾條小街道來回走一遭，也看不到一個垃圾桶，倒是立了幾個告示牌，寫著：「為了保護環境，請把垃圾帶回家！」。

我們是因為要搭隔日第一班開往美女平的登山電車，所以投宿在立山，發覺這是一個美麗寧靜的小鄉鎮，人口不多，居民生活相當簡樸。它和長野縣的信濃大町分屬「北阿爾卑斯路線」的東西出入口，遊覽這條路線，必須換乘六種交通工具，包括登山纜車、無軌電車、高原巴士等等，新奇有趣。而且夏綠秋紅，景色各擅勝場，尤以每年四月十七日通車的「雪之大谷」，吸引了來自國內外的遊客。根據統計，每年湧入的觀光客超過百萬人次；若累計自昭和四十六年這條觀光路線開通運行，則有四千萬人之譜。

數量這麼龐大的人潮，帶給當地居民的衝擊，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寒帶地方，冬期悠長，冰天雪地半年封山，生活十分的艱困，這筆觀光財真是造福蒼生。憂的是大量的遊客帶來大量的垃圾和污染，對於自然環境無異是大浩劫。

魚與熊掌如何取捨？利害相權考驗著人類的智慧和良知。

我仔細翻看環境保護協會的行事規章，並觀察住民商家的所做所為，不禁油然而生敬服之心。

首先，他們提出「守護環境」、「親近自然」這兩個基本訴求，然後制定種種規範。第一個要管制的是交通工具，除禁止私家車進入外，當地乘物盡量以電氣為動力源，要求達到零公害、低公害。纜車、電車當然不成問題，高原巴士也慢慢汰換為電動引擎，抑制排煙排氣造成的污染。（但我在美女平停車場繞一圈，發現空氣還是很不好的，尚未完成全面更新吧？）

其次，施設必須考慮自然環境。建築物依地形地勢興建，配色須與自然環境調和。所以，室堂轉運站因為建在一個三角形窪地，就成為一座三角形建築物了。

除禁止焚燒垃圾、限制用水外，還興設大型合併的處理槽，嚴格要求做好污水處理。用過的碗盤食器必須送到山下清洗，食材也必須在物流中心加工處理之後才運到山上烹煑，務期做到在調理時不產生生鮮廚余。至於在這條路線無可避免所產生的垃圾呢？則由清掃車回收運到山下處理。

對遊客的忠告是：把垃圾帶回家。親自然、愛自然，但不帶走立山黑部任何自然物，保護這片美好土地並傳承給後代，是大家共同的責任。

在上高地也是。

我們由河童橋走到明神池，沿著梓川，但見水流清澈、林木滋榮，遠處的穗高群峰、燒岳、常念山峰巒起伏，山頂還覆著皚皚白雪。沿途沒看到一張紙屑一個空罐，在林中的廁所好不容易發現一個垃圾桶，但是干乾淨淨，旁邊的告示寫著：「請把垃圾帶回家！」伸出去要丟垃圾的手只好縮了回來。

旅客服務中心除了提供遊覽信息和販賣紀念品外，更重要的任務則是環保教育。有一個展示臺擺放了一小包一小包閃閃發亮像彩色水晶的物品，一包日幣一百元。仔細一看，原來是撈自河川的玻璃瓶，打碎磨成了顆粒，牆上的說明寫著：

這是河童的眼淚！
因為遊客把可樂瓶啤酒瓶拋棄在河川，
河水被污染了，
河童不能呼吸快要死了，
所以傷心的哭泣。

希望遊客花一百元把這些玻璃顆粒買回家，為環保盡一分心力。
果真有許多來修學旅行的女學生掏了腰包，年輕的一代還是很有良心很值得期待的。

這次旅行，看了日人為保護自然環境所做的努力，以及處事的認真態度，的確令人衷心感佩。我們沒能盡到什麼力量，也沒有買回那一小包一百元的「河童的眼淚」，除了拎一包垃圾回民宿之外，唯一的貢獻是隨身攜帶了環保筷，不管在餐廳、民宿或溫泉旅館用餐，一行十人，人人拿出自備的環保筷，不動用他們提供的免洗竹筷，引得餐廳經理和民宿主人都來向我們「學習」，眼裡也滿是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