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的「花房姑娘」情結

2009-09-14 10:23 今日集中出爐的中國8月份經濟數據出奇的光鮮亮麗。 8月份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長12.3%，快於7月份的10.8%；8月份當月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長約38%，扭轉了7月份的下滑趨勢；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15.4%，快於7月份的15.2%；CPI和PPI均出現同比降幅縮小、環比上漲的走勢；經季節調整後，8月份出口和進口環比分別增長3.4%和 1%；最受矚目的新增人民幣貸款數據也遠超市場預期，達到了4104億元。這一系列利好數據刺激了滬深股市繼續反彈。

消費的穩定、固定資產投資繼續高速增長和出口的回升（8月份出口值1037億美元，已連續兩個月在千億美元之上），雖然意味著中國經濟短期內可能繼續前進，但從經濟結構的角度來看，中國目前又回到了依靠房地產和出口的老路上來。

之所以說中國經濟會繼續復甦，是因為同7月份相比，8月份貨幣政策不僅沒有收緊，相反還有所擴張，而且財政政策也正在發力。從信貸總量上看，8月份新增貸款4104億元，已經超過了7月份3559億元的水平，更何況8月份票據融資還減少了2764億元，而7月份僅減少了1982億元，更凸顯了8月份貸款力度在增加。

從分部門情況來看，企業和居民的中長期貸款仍然處於相對高位。其中 8月份居民中長期貸款為1806億元，雖然低於7月份的1887億元，但已經遠遠超過了上半年月均1000億元的水平；8月份企業中長期貸款達到了 3675億元，雖然相比上半年月均5000億元的水平有所下降，但也已經超過了7月份3509億元的水平。而且與7月份企業短期貸款減少581億元相比，8月份企業的短期貸款還增加了509億元。

當然，同上半年相比，貨幣政策是相對收緊的，但財政政策目前正在形成有效的補充，這從財政存款數據的變化可見一斑。8月份財政存款僅增加1310億元，相比7月份增加3736億元已經大幅下降。今年一季度由於政府主導項目的啟動，財政存款曾出現下降，一季度財政存款減少了882億元，二季度由於國債和地方債的發行，財政存款大幅回升，特別是5月份財政存款增加4474億元。二季度財政存款的積累為日後的擴張性財政政策打下了基礎，8月份財政存款增量的下降暗示新一輪擴張性財政政策已經開始推進。

儘管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攜手為中國經濟"保增長"，但目前看來或許只是在延續既有的經濟增長方式。從貸款投向來看，7月份有54%的新增貸款投向了房地產，8月份這一比重為 42%，而上半年這一比重為僅為7%。從固定資產投資數據來看，最值得注意的趨勢是，電力、熱力的生產與供應業、鐵路運輸業等基礎設施投資有所減速，房地產開發投資和鋼鐵業固定資產投資增速非常明顯：房地產開發投資從1-7月的11.6%上升到了1-8月的14.7%，反映鋼鐵業投資的指標──黑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固定資產投資從1-7月3.3%上升到了1-8月的11%。

另外，從固定資產投資數據中還可以發現，7月份以來，紡織服裝、鞋帽製造業、造紙及紙製品業、塑料製品業、通信設備、計算機及其它電子設備製造業等主要出口行業的固定資產投資也都在加速。

雖然這一定程度上表明固定資產投資正從政府投資向民間投資轉化，但房地產、鋼鐵業以及出口行業的投資加速很值得憂慮，因為他們都是在過去幾年經濟過熱時中國政府宏觀調控的主要對象。8月底中國政府已經開始著手抑制鋼鐵等行業產能過剩，但對於房地產業和出口似乎中國政府正在依賴而不是調控。

可以說，本輪全球性經濟危機為中國調整經濟結構提供了良機，即從過度依賴投資和出口轉變到依賴國內居民消費。儘管中國決策層已經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正如溫家寶總理近日在夏季達沃斯論壇上指出的，"要把調整經濟結構作為主攻方向，更加註重以內需為主、特別是最終消費拉動經濟增長"，但從結果來看，中國正在逐步喪失經濟結構調整的良機，重新回到了老路上。

崔健在《花房姑娘》曾反覆吟唱："我就要回到老地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我明知我已離不開你，喔......姑娘"。雖然這時的崔健似乎有些猶豫和掙扎，但他的本意是想逃脫姑娘的花房，一個人回到老地方追求夢想和自由。對於中國經濟來說，或許是把房地產和出口這個"姑娘的花房"當成了"老地方"。為了保證經濟的可持續復甦，中國必須在擺脫經濟衰退和結構性改革之間找到微妙的平衡，並且要意識到經濟結構均衡和收入分配公平的社會才是真正的"老地方"。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