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黨員"引爆了輿論對鄭州養犬辦的窮追猛打,鄭州市長盛怒之下批示有關部門"必須公開賬目,認真對待民眾批評",於是養犬辦副主任王平就到媒體去公關了。本為消除雷語影響,但不自覺中又生產了不少更讓公眾崩潰的雷語:談到收費標準時,說"我們也覺得600元的收費有點高了,但是沒有辦法";說到負面影響時,說"你們報導影響了我們的收費辦證工作,看有沒有個辦法給挽回一下";說到管理費支出細節時,說"這個我不太清楚,回去查查再告訴你吧"。
當記者質疑養犬辦負責人以考察為名到外地旅遊時,答曰"我們確實去一些景點旅遊了......相關票據,財務室的人不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所以沒法查。"這哪裡是來為同事雷語擦屁股,分明是鉚著勁兒跟同事比拚誰比誰更雷,大有將雷人進行到底之勢。
在輿論對雷語口誅筆伐、緊盯著養犬辦的風口浪尖,在市長批示"必須重視民意"的情況下,又是在絕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點新聞的媒體的辦公室裡,這位養犬辦官員何以沒有一點兒顧忌和掩飾呢?我想,絕不是故意如此,也不是帶著情緒對抗媒體,更不是像娛樂圈那樣藉機炒作出位,她確實是帶著謙恭的態度、揹負著市長批示和輿論壓力來公關的。她很可能已經努力掩飾了很多官氣,注意了很多修辭,時時以同僚的前車之鑒提醒自己,提醒別再被媒體抓住把柄,可居高臨下、不可一世、推卸責任、轉移視線、捂著蓋著之類的權力品性是無法突然間從身上清除的。
媒體報導說這位官員接連幾天屈尊到媒體去解釋,"主動接受記者採訪",可見她是在努力改善自己和部門的形象,可有些東西在不自覺和無意識中就會流露出來。在收費標準上,她也許是想說"收費確實偏高,我們會考慮在聽取民意後重新確定",但不知不覺脫口而出的卻是"也覺得收費有點高了,但是沒有辦法";在談到負面影響時,她也許是想說"你們報導讓我們有很大壓力,我們會尊重輿論監督認真對待批評",但習慣性地說出口的卻是譴責性和命令性的"你們報導影響了我們工作,想個辦法給挽回一下"。還有"財務不知何時歸",也許本來想委婉表達"會向社會公開財務",可內心對政務公開本能的牴觸,就使"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脫口而出了。
官場的熏染尤其是權力意志的浸染和內化,已經培養了一些官員內在的俯視眾生感,已經使他們不知道怎麼跟民眾交流,不知道怎麼說群眾喜聞樂見的話,出口就是訓話、命令,諸如" 拉屎還得告訴你啊"、"你是不是黨員"、"財務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典型如那句"你們報導影響了我們工作,想個辦法給挽回一下",明明是就自己部門的醜聞跟媒體公關和溝通,說著說著就把媒體當成下級,翹起二郎腿指手畫腳起來。
那句"你是不是黨員"也是如此,有逯軍"因言遭轟"的前車之鑒,說這些官員未受觸動不太可能,可身在其位,語言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官言官語深植於那種壟斷資源和不受監督的體制,什麼樣的權力生態決定什麼樣的權力話語。掌握了這種權力後,面對公眾時的腔調、優越感和統治欲就不自覺地會流露出來。
如今不少地方都在進行所謂行政語言改革,禁止官員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沒法解決"、"我的態度就這樣"之類的官話套話。其實這根本沒用。禁止了舊官話,"你是不是黨員"、"財務不知何時歸"之類的新官話又會橫空出世。行政語言的革命,首先要解決民主問題,民主之下,官員才會說人話。否則, "你是不是黨員"的雷語新聞大片會無休無止地上演下去,官場代有雷語出,前仆後繼無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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