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對象:HELEN LIU
性別:女
個人檔案:來自廣州,隨丈夫技術移民
HELEN一看就是個很樂觀的人,大概是看了太多網上關於抱怨移民的文章,她一上來就對那些「千方百計到了一個地方,卻一邊抱怨這個地方一邊賴在這個地方不走的人」大加鞭韃,她形容這樣的人為「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貪心不足、眼高手低、心浮氣躁、急功近利……
她和老公選擇移民前,早已通過網路和朋友知道這邊的就業和生活狀況。他們分析過後,覺得他們是適合移民的那一類──喜歡同出同進,喜歡家庭生活,喜歡勞動,喜歡大自然,喜歡學習,有生活能力等等等等,所以就堅定地來了。HELEN來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她覺得她的感受證實了她的選擇──她喜歡在這樣的一個國家生活。以下是記者整理過的HELEN落地第三天就在多倫多當上了「房東」的生動講述。
來加拿大的這幾個月,在與先生一杯一盞建設新家的過程中,我們開始真正體會了胼手胝足的滋味。先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每天洗手做羹湯,最簡單樸素的生活,讓我們收穫了對婚姻家庭最本質的認識和享受。我們不懷疑幾年後我們物質水平必然的提高、我們工作條件的改善、我們對加國生活的深入,而我們更為自信的是,那些肯定都將只是我們夫妻共處美好時光的副產品。現在即使把我們放到荒島上,我們也會第一時間搭建窩棚,並且快樂地哼著歌……
一、先生的精神勝利法
「士嘉堡,XXX APARTMENT,年輕夫婦,尋合租人,10月入住,要求不抽煙,不養寵物,價格面議……」貼子在網站上刊登不到一小時,我們的電話就成了熱線。電話那頭都是親切的普通話,九成是技術移民來的年輕夫婦。先生一邊聽電話,一邊得意地衝我笑。
我知道他的意思,嘗試過住BASEMENT的陰暗潮濕,感慨於某些公寓的蟑螂猖獗,體會過做房客的「寄人籬下」,現在終於揚眉吐氣當上房東了,而且還是士嘉堡出租公寓樓裡口碑不錯的X號樓。國內來加的老移民很多都住過這一帶,知道這棟樓面東,景觀好,30多平米的大客廳,4米寬的大窗戶、米色地毯,明亮寬敞;廚房有大烤爐,沒有蟑螂(出國之前,我一直以為國外是沒有蟑螂的,其實不然)……難怪來多市的前一個月,先生就頻頻地向我報告找新住所的進展,以及新住所的條件有多好,不無邀功和表明他體貼老婆之意。我兩個月前落地正好是月底,在先生的前房東那裡住了兩晚,連時差也沒有時間倒,便搬進了現在的新居所。
幫忙搬家的是先生的前室友,一個上海來的小留學生JANSON,他們談論的中心便是前房東老張,老張家的客廳全是小孩的玩具,房客根本 SHARE不進;老張家的廚房是蟑螂的樂園,炊具怎麼洗也不放心……從他們越來越濃的談興裡,先生那天天灰頭土面回家來,卻只能窩在斗室內,靠一部電腦聊以自慰的單身漢的形象便栩栩如生地出現在我的想像中,讓人不免有些心酸。
怎麼不是阿Q的精神勝利法在起作用呢?辭職來加拿大之前,先生是廣州某大型房地產公司的註冊監理工程師,本人任職某集團公司,婚前兩人各有一套房,婚後又聯名買了一套三居室在放租。不過才一年,我們卻在為終於租到一套沒有蟑螂的公寓而慶幸;而且為了省錢,還要將這個兩居室的主臥再SHARE(分租)出去!也難怪出國前,從北方老家趕到廣州幫我們看房子的公公婆婆,就曾不解地問我這個當兒媳的:「放著這邊好端端房子不住,跑到國外去租房子,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是怎麼想的!」
其實,我和先生想得很清楚,我們移民看重的是一個較為公平合理的社會制度,一個風景更為優美、空氣更為純淨的自然環境,一個較為富足因而不顯浮躁的悠閑大環境。而不是因為在國內混得不錯,因而也想到這邊來出人頭第的攀比心態。我們是有生存能力和學習能力的人,我們是嚮往安寧踏實的家庭生活的人,所以我們注定是最安心的人。
二、落地第三天當「房東」
說房東其實並不確切,首先我們也是租客,不過在ROOMMATE眼裡,我們是房東而已。
先生租這個公寓,管理處要求租戶提供工作單位的收入證明及銀行的信用證明。先生在國內雖然是干對別人「挑三揀四」的工作,來到多倫多考完駕照兩個月不到,就「識實務」地當起了LABOR,成了被別人監理的藍領工人,還樂此不疲地跳了一次槽,當然時薪也隨之而漲。我不知道在資本主義國家工人是怎樣當的,好奇,便問他,他總是吹自己的手勢好,動作利索,深得老闆的賞識,最後還被「委以重任」。
我繼續問「委以重任」是什麼意思,先生就不好意思地嘟囔說:「就是調我去一個比較重要的流程上,相對也不是很累。」我就笑他的容易知足,拿我在武漢老家歸元寺替他抽的簽來打趣他:「也不奇怪,你的簽上第一句話就說你‘牆內開花牆外香’。看來,在國外做LABOR有人賞識,好過在國內做監理無人器重啊!」
而且,在管理處向那位羅馬尼亞SUPERINTANDENT,一位50歲的胖女人領鑰匙的時候,我們發現來登記租房子的人已經排起了隊。而先生也算是
幸運的,一位LINK班的女同學因為生了孩子要回國,老公也要讀書搬去別的城市,便做了一個順水人情,讓先生來頂自己的缺,而且還順便「繼承」 了他們的合租人──包頭來的ROSE和老公及女兒,他們將住到9月底,然後搬到密西沙加去。
就這樣,在我來到加拿大的第三天,便當起了房東。可這頂被先生強行帶上的「虛榮」帽子還沒有帶熱,我便開始履行義務了。這倒是我始料所不及的。搬進去的第二天是週一,先生要上班,與管理處的所有交接事務便交給了我。MY GOD!在國內,最擅長的事莫過於去「招惹」別人了,而現在,學校裡學的那點東西只剩下「THANK YOU」和「YES」了。不要說去「招惹」別人,就是偶爾某個ENGLISH SPEAKER來「招惹」我,心裏都會嚇得嘣嘣跳。在家裡彩排了幾次開場白,下去管理處,一看見那位威風凜凜的SUPERVISER,便把想好的英語對白全忘了。好在對方知道我是新租戶,連比帶劃地,她終於讓我明白第二天要刷牆,我們必須在工人來之前把傢俱搬到房間中央。說完,我們都如釋重負。
操著那點蹩腳的英語,我開始以主人的身份接待一批批的ENGLISH SPEAKER了。第一批來的刷牆的工人是一個矮個子、大鬍子的老頭,HELLO之後,他一邊熱情地自我介紹叫BILL,一邊伸出手。我知道BILL還有一個意思是鈔票,便也高興地握住他的手,HELLO了一通,一邊卻在心裏懷疑這個「鈔票」能否勝任他的工作。誰知我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個「鈔票」動作極嫻熟麻利,一個小時不到,整個屋子便全部搞定。臨走之前,「鈔票」留下了一張名片,表示要跟我交朋友,我說YES,心裏卻想笑:誰不想跟鈔票交朋友呀?可我這口語水平,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第二批接待是地毯清潔工,兩個大個子壯漢,衣著輕爽,身上還灑著香水,一人一部儀器,通上自來水管,調開清洗液,電源打開,機器便開始操作,簡單極了。他們很有禮貌,也很專業,全程只問了一句水龍頭在哪,便沒有再說話。
第三天,我去管理處要燈泡。SUPERINTANDENT的老公(他負責大樓的清潔衛生)叫住了我,他是一個鼻頭尖長的羅馬尼亞老頭,臉孔很嚴肅。他到了我們的房間,先是在陽台上看了看,指我撐得高高的晾衣架說像MARKET(意即像超市裡賣衣服一樣招搖),要打平,不能超過陽臺的高度;然後又到廚房,三兩下拆開大烤爐,讓我看裡面的污垢,的確慘不忍睹。他說,看你的朋友,走了也不打掃乾淨,看來,你得自己打掃了。
在用他給我拿來的幾種廚房清潔用品使勁地又擦又刷的時候,我突然明白過來,他說我的朋友(前租戶)很髒,是不是就是暗示我們中國人很髒呢?越想越氣,便拿這個問題去請教同屋的ROSE。她來這裡有三四年了。ROSE告訴我,在這邊,一個租戶在搬離一個地方前,有責任打掃完衛生再走。而不少中國人沒有做到這一點,加上做飯有很大油煙,於是便會給人一種中國人很髒的感覺。不過,羅馬尼亞老頭這麼說,並不表示他對中國人不友好,可能只是就事論似而已。
羅馬尼亞老頭果然是個面冷心熱的人。有一次,我跟先生從朋友那裡拿了一個床墊回,因為太大,於是從後門進,哪知還是有難度。正準備放棄又覺得可惜的當口,恰好遇上他從外面回來,他示意我們等一等,便用鑰匙打開了大電梯的後門,並幫我們把床墊搬進電梯,一邊還表示理解地說,新移民要安頓下來,得一段時間呢。再遇見他,我們都會打招呼,覺得這個小老頭越看越慈祥了,想想他說我的衣架架得像市場,其實還不無幽默呢。
三、建設我們的安心之所
安了心就能安家。除了朋友送的床墊,我們的臥室空空如也;前租戶慷慨地給我們留下了沙發桌子,但放在30平米的客廳裡,仍嫌空曠了些;廚房裡的簡單餐具不能應付朋友們的來訪,自己平時做菜也覺得少了滋味。我和先生不能忍受身心的棲息所如此簡陋,自己的生活哪怕有一天的敷衍。燕子銜枝筑巢的本能,在我們的身上被充分地被調動起來。
先是老移民告訴我們的,在當地人的YARD SELL(庭院跳蚤市場)上經常可以買到一些很便宜的傢俱和物件。一個週末,我們在去看車的路上無意中看到了一個YARD SELL的路牌,便興致勃勃地尋去了。草地上有舊的原木傢俱、有瓷器、燈具,有書、碟還有衣服和裝飾品等,簡直是一個雜貨市場,幾個當地的老太太是貨主,而顯然她們不是精明的商人,最終連賣帶送地給了我們一堆精美餐具。別小看這些樣式各異的餐具,它讓我們在每天吃飯的時候都有了一份好心情,而在朋友們來訪的時候,更為我們的廚藝添了幾分光彩。
而撿東西的樂趣更是在一個飯後散步的晚上,被我們充分地領略到了。那天據說是多市少有的一個炎熱的天氣,吃晚晚飯已經8點多鐘,我提議去散步。在一片安靜的居民區的一間HOUSE門前,赫然發現了一堆非常不錯的舊傢俱。先生不好意思湊過去,我卻面不紅心不跳地挑揀開了。先生的幫忙有點心虛,瞻前顧後的,愈發顯出了我的潑辣,這倒是我在自己身上首次發現的特徵。那天我們滿載而歸。回到家才知道我的眼光真是不差,兩張原木配橙色皮靠背的椅子是英國產的,全手工製作,兩張同色的小圓桌也都是精美桌面配搭流線形的四條腿的英國設計,經過我們一番清洗、擦拭和擺放,它們成了我們客廳最引人矚目的擺設。
接下來的幾週更神,我們只要一想到需要什麼,馬上就能撿到。說出來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同屋的ROSE9月底就要搬走,作為房東,很多房客都要求我們有簡單的傢俱提供。客廳的電視機和電視櫃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剛在發愁呢,兩樣東西我們在兩天內分別在不同的地方都撿到了。撿電視的時候,那上面還貼著一張字條「IN WORKING CONDITION」(可以用),真是很幸運呢。一臺跑步機,兩盞非常漂亮的檯燈,一幅MONET的畫(當然是仿製品),很多英文小說……越來越多的寶貝把我們的小家烘托得生機勃勃。
最近,在我們的生活開始安定下來的時候,先生也拿到了PLUMBER(水管工)的資格證書,買了車,配備了工作所需的「全副武裝」的工具,開始了在加拿大的第三次跳槽。而我也在積極學英語,希望盡快融入這個社會。每當看到我從LINK班下課回來在廚房裡一邊做菜一邊哼歌,清清爽爽三個菜端出來,或者看到我們在衛生間熱火朝天地清洗那些撿來的寶貝,再或者看到先生給我帶回一份肯德基的優惠套餐,ROSE總是羨慕地說,我老公要有你們一半的樂觀就要了。我好不容易把他辦出來,他還成天唉聲嘆氣,抱怨這裡沒有國內舒服……
最近,10月入住的新租客已經落訂了,他們是一對打算一年後回國發展的年輕夫婦,他們對居住環境很滿意,唯一的要求是希望我們給他提供床墊和桌子。在回答他們的這個要求時,我和先生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回答:NO PROBLEM!
- 關鍵字搜索:
- 移民
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