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中國農村靠什麼養老？

中國六十歲以上的老齡人口的比例已經超過百分之十，開始進入老齡社會。而隨著越來越多的青壯年農民進城打工，沒有社會福利保障的農村居民的養老問題，成為很大的社會問題。就此，本臺記者石山邀請《中國農產品週刊》網站負責人黃天良和廣東律師唐荊陵進行討論。

記者: 《中國工商時報》最近刊登了一篇文章專門談中國農村的養老問題，它的題目叫《缺乏公共福利，農村的80後那什麼贍養父母？》，談到因為大部分農村地區沒有 社會福利，孩子在城市打工也賺不了太多錢。先問一下黃先生，中國農村的老年人的贍養問題是面臨一個比較大的困難嗎？

黃天良: 應該是，因為我們現在在中國社會養老保險裡頭，農村是不納入這一塊的。就是中國大概 80%的農村人口基本上沒有享受到國民待遇，所以靠兒子來養老這麼一個狀況。我們社會沒有給農村老人一種福利待遇。

記者: 那中國農村的普通居民的收入夠不夠他自己的養老費用呢？

黃天良:  這看怎麼說。一個是土地，如果土地真是我們農民的，那完全夠。他們可以出租土地，也可以賣土地。但現在土地是國有的，法律上說是集體所有，但基本上是官僚所有。所以基本上農村的老人只能靠兒子來撫養，社會承擔不起。

記者: 現在中國農村的青年人很多都出來打工。想問一下唐先生，中國農村青年到城裡打工大部分的情況他們的收入夠不夠贍養他們的父母？

唐荊陵: 應該講如果是放在十多年前的話 ，他們可能會有錢寄回家去贍養父母。但是按照現在這個工資水準應該是不行的。因為現在物價發生了很大的而改變，但是工人的工資還是基本上和十多年前變化不 大。物價好幾倍的漲的情況下，像房價、租金、菜價、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漲得很厲害的情況下，工資只是稍微在十多年的基礎上漲了一點點，那顯然他們只能是自己 維持生活，所以寄錢回去養老那是不可能的。當然極少數人可能迅速地獲得了較高職位、或者較高收入的人情況可能不一樣。但是我們談到大的情況是沒有多少餘力拿錢去養老的。

記者: 高收入的人比例還是很少的。

唐荊陵：對，那個比例很少的。

黃天良：80後的養活自己都很不容易。

記者：因為現在工資相對物價是太低了是嗎？黃先生？

黃天良：不僅僅是工資。我們的社會支出 ，剛才我們唐律師說的住房、飲食這些基本的生活保障，我們80後賺的工資大概只夠這兩個方面吧。還不能夠說贍養父母。

記者：傳統上中國人講養兒防老，是不是實行比較嚴厲的計畫生育以後，在農村的情況怎麼樣呢？基本上是一個孩子？還是有兩、三個孩子？

唐荊陵：這個看不同的鄉村，像我家，我家也是鄉村的。我們家那一帶的鄉村很多人只生一個孩子，80後這一批他們的父母都只生一個孩子。但是我也看到過，因為 我在全國很多地方都有走動過，也有的地方鄉村生多個孩子，像比如廣東有些鄉村80後他們也是有不少兄弟姐妹。但是我估計從總體上講，這種情況應該佔得比重 不是太多，可能有相當的鄉村還是獨生子女居多。這種情況下他們養老的壓力特別的沈重，因為它涉及到，假如80後一對小夫妻，他們可能面對四個、甚至是八個 老人的情形。因為現代人的壽命延長之後，爺爺一輩還是會繼續存活很長時間，而且他們在現有的制度安排下，沒有任何社會保障。

記者：黃先生能補充一下？

黃天良：我要強調一點，我們從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八十年代開始的那種計畫生育政策對中國的人口生態造成了非常大的破壞，而且以後後患無窮。我們現在包括我的 兒子輩或者侄女輩他們現在更多的是向父母索取。因為我們這一代父母親，因為我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出生的人，而我們覺得我們欠後代的太多。因為有些事情我們 不能做，我們想做也沒有辦法做。尤其是鄉村的人，他們更希望我們能夠養很多很多的孩子，那我們晚年更幸福。但是現在這一切在這麼一個制度安排下我們做不到了。

記者：《中國工商時報》這篇文章也特別談到您剛才說的這個問題。就是啃老族，說不光在城裡面有啃老族，在鄉村現在也有很多啃老族，因為有一些在出外打工的農民工出去十年、八年以後，找不到工作回到農村，他也不會幹農活，是有這種情況嗎唐先生？
唐 荊陵：這個有，在我們那一帶的鄉村都有觀察到這樣的例子。他在長期脫離鄉村生活之後，他就不可能再去重新熟悉農具了。而且土地又發生了個扭轉，你這一家本 來有土地，因為孩子或者大人都出去打工，那土地承包給其他的農戶，這個時候你再要拿回來這個農田就會引起一些新的爭端。這就造成了很多問題。就是說鄉村的 啃老族甚至包含了一些沒有打工的青年人，就說八十年代後期的一些青年，他可能就在家裡啃老，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多見的。

記者：黃先生您覺得政府在這一方面應該做一些什麼事情呢？

黃天良：政府應該做的我現在真的也不好說。經歷了土地改革以後，你生出來以後，我不給你土地，死了一個人以後，我也不減土地，就是把土地承包權劃給農民了。 劃給農民以後隨之而來的就是計畫生育政策，一戶人家只生一個孩子，那麼現在我這一代人剛好實行的是計畫生育政策。我們所做的一切就讓兒子離開農村。很多人 不管你上學也好，不上學也好都領著孩子離開了農村到城裡去打拼。現在留下的問題是我們村裡有一份土地，孩子也不願意回去了，孩子長大以後他可能就沒有這麼 一個包括血緣關係、親情關係、社區關係都沒有了。因為到城裡以後，他融入不到這麼一個社區觀念裡頭。那麼血緣呢？舅舅沒有了、叔叔沒有了、姑姑也沒有了。

記者：那中國農村進入老年以後，他們的養老問題該怎麼辦呢？怎麼解決呢？那會成為一個很大的問題？

黃天良： 這個問題非常大、非常大。就說我母親，我母親有五個孩子，我們輪流回去養她。那以後我的孩子、我的侄女那是一個，伺候八個，以後的問題非常嚴重、非常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