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鴻忠升職看民意在中國政治體制中的位置

中共中央近日決定晉升湖北省長李鴻忠為中共湖北省省委書記兼省人大主任。這位李省長在今年3月的全國「兩會」期間，曾搶奪採訪記者的錄音筆，並揚言要向記者的上級反映，當時他的不當言行引起了輿論的強烈批評。這次他的晉升更引起，在中國，「民意不值錢」的議論。本臺記者何平就此邀請在美國紐約的「中國人權」 組織高級研究員高文謙與政治學者王軍濤進行討論

記者：「非常感謝高文謙和王軍濤先生今天加入到我們的討論。我們知道李鴻忠先生曾經在今年的三月兩會期間，因為怒奪記者手中的錄音筆，指責記者不懂黨內的潛規則，對目前黨政官員在接納民意方面所表現出來的主觀意識引起國內輿論的關注。王軍濤先生，您是怎麼看待目前李鴻忠被中共中央進一步提升為該省的省委書記和省人大主任這件事情呢？」

王軍濤：「我覺得中國共產黨它在最近一些年行使的組織提拔制度呢，更多的可能是派系的衡量，還有政治忠誠性這樣一些考量可能更重要。至於說民意他們知道這個東西是可以操縱，也是可以調整的。今年三月份李鴻忠他對記者說的話，如果不被曝光，實際上比這種更惡劣的話官場上是經常有的。而且對記者也是經常有的。確實李鴻忠不過是說出了一句實話，實際上中國現在所有的傳媒還是共產黨的宣傳部門，它不是一個什麼民意的表達等等這樣的一些機構。而在共產黨的執政中間，實際上民意是一個參考因素，比如提拔一個主要幹部也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評價指標。但是，在黨的利益和黨的作業規程上來說，民意從來不是一個重要的因素。它沒有辦法替代這些被共產黨看作更重要的，對它們執政生死攸關的這樣的一些因素。所以，我覺得李鴻忠提拔並不奇怪。他是按照原來的考核已經被選中的，他不過現在是按部就班在走這個程序。」

記者：「今年3月份作為人大代表的李鴻忠公開指出共產黨執政的潛規則與民意之間的關係曾經引起國內各界的聯名上書，那麼要求全國人大甚至核查李鴻忠作為人大代表的資格。我想請問高文謙先生，您是怎麼看待中國民意在中國政治體制中目前的比例呢？」

高文謙：「關於中國的民意問題，我想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人民日報》主編胡績偉先生曾經跟胡喬木有一場很著名的爭論，叫做「《人民日報》的黨性和人民性的問題」。《人民日報》究竟應該是報導人民的這些聲音呢？應該是服從黨的政治需要呢？還是說黨的政治需要應該是成為一條主旋律？當然這場爭論的結果大家全都是知道了，成為了清除精神污染，後來反自由化。胡先生就被打成這樣子了。實際上從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來看呢，中國共產黨標榜的是民主集中制。這種民主集中制我看‘民主’是一個形式，‘集中’才是目的。從整個結構權力來看呢，黨是凌駕於憲法，凌駕於其它的任何的國家機構其中包括民意之上。但在黨裡面的話，又是一個人說了算。當然，現在的情況跟毛鄧時代是有變化，所謂寡頭集團政治，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是普通的民意，實際上中共黨內的民主連中央委員這一級都沒有辦法發表自己的看法。每一次開中央全會，無非就是作為一個橡皮圖章，真正的民意確實在中國的政治的詞典中現在還遠遠談不上。」

記者：「在中共執政60年來，前30年所謂以階級鬥爭為綱，後30年又提出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這兩個口號在當時的中國社會狀況來講呢，中國官方都一再強調是代表了當時的民意，符合當時的社會狀況。由於共產黨目前在中國一直實行的是一黨專政，我想請問王軍濤先生，您認為中國的這一套政治體制在今後會與民意發生什麼樣的衝突呢？」

高文謙：「我覺得其實這個衝突現在就進行得很激烈。當然，毛澤東時代共產黨實際上對當時大部分鎮壓了，鄧小平執政初期他也在反思，他曾一度想在一個更好的基礎上重建共產黨和老百姓的關係。但是，它的兩個基本點說的很清楚，所謂兩手就是一方面抓經濟建設要硬，另一方面要抓暴力維穩。我覺得到後來看實際上操作的層次看就是暴力維穩。這樣的話就不可避免地導致它和民主衝突。但是我覺得胡錦濤上臺的時候曾經發現了江澤民任期內推行鄧小平理論存在的一些問題。所以他提出了和諧社會、科學發展觀。但是他對人的尊重是跟普世價值是不一樣的。這些年官民衝突那麼激烈，胡溫是要負責任的。因為他們提出了一套關於建立一個更好社會的這種設想，但是在制度上並沒有進行相應的改革，提供政治渠道。這樣就導致人民不斷地受侮辱、受鎮壓。那麼在這個過程中間，實際上中國的老百姓付出了比江澤民時期還要慘重的代價。只要中國制度不改革，不管一些主要的領導人他有什麼樣的想法，這個民意不可能成為中國共產黨決策主要的考量因素，還是怎麼樣維護共產黨的一黨專制才是它真正的考量因素。」

記者：「有評論注意到中國目前的一個現象就是上至中央，下至地方的這些大小官吏一方面在台上向民眾宣講‘三個代表，科學發展觀’等等這些理論。但是另外一方面卻將自己的子女往往送到他們所指責的一些西方民主價值觀的一些國家去留學鍍金。這種現象我想請問高文謙先生，您認為反映了中國什麼樣的一種政治現實呢？」

高文謙：「這種現實共產黨說的和做的完全是兩回事兒。老話兒不是說聽其言觀其行嘛。特別是胡溫他們第四代領導人上臺之後呢，主要的是他們有一些很漂亮的口號了。這些口號從字面上看是有道理，那行動上這些年胡溫對民間社會的打壓可以說是超過了江澤民時代，特別是胡錦濤上臺之初他就強調要防止顏色革命，要防止出現政治反對派的領袖人物。實際上它是有兩種面孔的。對外講和諧社會，另一種面孔在中央全會上那就是赤裸裸的政策觀點。所說的一套和所做的一套是完全不一樣的。上行下效各級政府、各級官員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所以他們說的一套，做的是一套。至於這些人他們把子女送到西方去，也無非是鍍一鍍金去。並不是真的希望他們去接受西方社會民主價值這麼一種熏陶。這種情況政府跟老百姓說任何話，老百姓已經不再相信了。這是一種很大的政治危機。」

以上是本臺記者記者何平邀請在美國的「中國人權」組織高級研究員高文謙與政治學者王軍濤就曾因非難記者採訪而聞名的省長李鴻忠受到中共中央提拔一事，討論民意在現行中國政治體制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