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見到的「六四」前後(圖)

 
1989年6月3日清華學生向軍人宣傳民主（64memo）

在這又一年的國殤日前夕，我要把20多年前所見到的「六四」前後敘述出來，與朋友分享。

89年5月31日，我赴北京接受加拿大大使館簽證面試。由於我的各方麵條件好，當時就獲得了極少數人才有的「免試」待遇。欣喜之餘，我立即去使館指定醫院體檢。

一路上，看到到處貼著38軍軍長某某、師長某某抗命，39軍軍長某某、師長某某抗命之類的大字報。我驚呆了。自古以來，軍令如山倒，誰違反軍令，必遭軍法懲治。

回到旅館，服務員大娘和我講述了北京當時的情況。改革開放以來，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同時也滋生出來貪污、腐敗的副產品。學生提出反對貪污腐敗，要求民主的訴求，很快得到北京市民和全國各地城鄉居民的支持和響應。但4.26社論把學潮定性為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有計畫有預謀的反革命動亂。

但是我從市民那裡聽到的事實卻是這樣的：「這次學生運動相當理智，有組織，紀律性很好」；「為了阻止軍隊進京，公交司機自發的將環路每個進出口堵住，一到晚上就把公交車橫擋在路當中，放了輪胎氣，到清早再充上氣開走，不影響職工正常上班」；「市民自發捐錢，買麵包，做饅頭給學生吃」；「公安局講：這段學運時期，是建國以來治安最好的時期，連小偷都不偷東西了」；「凡是進河北省的公路、鐵路，都有老百姓自發的堵軍車，老頭、老太看到軍列，就躺在路上、鐵軌上」；「你想過沒有，為什麼49年老百姓敲鑼打鼓歡迎解放軍進北京，現在卻不讓軍隊進城殺學生？」最後還對我說：「你們不愛國，只顧自己往國外跑！」我不愛國？國家大事是小老百姓管得了的嗎？

但我還是決定到天安門廣場看看。諾大的廣場，擠得人山人海。學生糾察隊手挽著手，三道人牆，胸前掛著校徽，手臂上戴著糾察隊袖章。我轉了大半天，終於找到入口處。我試圖進入，學生問我：「是哪個學校的？」我說：「是職工，想探望絕食數天的學生。」「謝謝你，對不起，指揮部規定，不是學生不能進入。」

無奈，我只能站在遠處眺望。廣場上各種校名的旗幟、口號標語應有盡有，各類大專院校、中專技校，除了臺灣、西藏的沒見到以外，幾乎所有省市都有學校參與。那些旗幟，有橫形的，有豎形的，有用床單寫的，有用白布、硬紙皮、夾板寫的，有用墨寫的，有用彩色顏料寫的，有用油漆寫的，更有用鮮血寫就的……波瀾壯闊的場面夾著陣陣汗臭味扑鼻而來，氣氛卻肅穆、悲壯，再鐵石心腸的硬漢，也免不了熱淚盈眶，為之震撼。

未來的棟樑、民族的希望——當年的學子們完全是出於對貪腐、官倒不滿，本著對人民福祉和國家命運負責的態度，懷著正直、純真、善意，想用自己的身軀，用自殘式的絕食，喚醒既得利益小集團的良知、節制、自律。可惜，這些孩子太天真了。

全世界善良的人們，沒有一個人會想到，少數當權者會調動裝備最精良的第16軍、27軍、54軍……這些抵禦外敵、保衛疆土的主力共14個軍團進軍京城，用真槍實彈驅趕聚集在廣場上的學生，用坦克高速碾壓已經撤離到外圍的學生……

儘管當時的中共總書記趙紫陽等反對用兵鎮壓，但「黨指揮不了槍？」總書記「反黨」成了笑話，被軟禁15年直到去世。人民子弟兵第38軍軍長徐勤先敢於抗命，也付出被撤職查辦、下獄的代價。

當時還有解放軍元老級上將聯名上書反對「老佛爺」的錯誤決定，然而，誰也不能阻止錯誤，悲劇還是發生了。但是，中國會永遠記住那些忠於人民的真正軍人和將領。

更感人的是，我看到首都各階層聲援學生的「六一」大遊行。中央各直屬機關員工的隊伍、國務院各部委工作人員的隊伍、紅旗雜誌、人民日報、中央電視臺、中科院的隊伍……參與級別之高、涉及面之廣，聲勢之浩大，都是前所未有的。這是人民的呼聲，發自肺腑的吶喊！沒有人不為之動容。

看到形勢弓張弩拔，再不離開，我怕一時就走不了了，於是6月2日離返。

上班時才知「六四」鎮壓，接下來又是人人過關。這段時間去過北京的人，平時同情學生的人，都要「交代」問題。每個人都被洗腦、「統一思想」，被組織去看「反革命暴亂始末」的電影。

這是廣場保安錄像剪輯、加上旁白的記錄片。解說詞說是學生暴亂、打殺解放軍、燒軍車，所以必須鎮壓……但播出畫面的時間，卻露出了前後顛倒、移花接木的實情。黑暗中發出一片嘩然、一片「噓」聲，可以感受到「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任何造謠中傷、造假的伎倆早已不管用了。

逆歷史潮流而動，才是反動！順應民心才是正道！「六四」已經過了20多個春秋，當時的不實之詞，造不出任何「證據」。所以，結論是明確的:1989年「六四」學運是一場中國歷史上比「五四」「一二九」更具劃時代意義的愛國學生運動！還原「六四」真相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哪個當政者平反「六四」，將被稱為「一代明君」。如果當時的政府能把握機遇、改正錯誤、重建民心、探索反腐之路，也不至於發展到如今貪污成風、腐敗為榮、以假亂真、民怨衝天、積重難返的地步！華夏大地各方面發展也一定比現在更好，而不是用幾代人、十幾億人的相當於非洲勞動價值累積起來的財富來標榜「騰飛」。

我願藉此機會，向「天安門母親」致敬。因為她們的子女是為祖國進步、社會公正犧牲的烈士！到了不再偏執的未來，在公平、正義的陽光照耀下，他們的名字將進入華夏先烈之列。當普世價值被越來越多的中國人接受之日，當腐朽之輩被釘上歷史恥辱柱之時，他們為國捐軀的卓著功勛，將與他們的英名一起永世長存，供後人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