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和一個大大咧咧、憨態可掬的異性朋友聊天。問他,你最喜歡《紅樓夢》「金陵十二釵」中哪一位啊?原以為,他不是喜歡黛玉,就是寶釵,抑或湘雲,《紅樓夢》裡擁有「男粉絲」量最多的就是這三位女性了。他想了一會兒,略有幾分「羞澀」地道:「我喜歡薛寶琴,不屬於‘金陵十二釵’,卻是一個性情開朗又有詩意的女孩兒。」我不由得讚揚他眼光好,因為薛寶琴不在「薄命司」,應該一生運勢不錯。
對名著的理解,我時常是隨著人生閱歷的豐厚而加深的。初時讀《紅樓夢》,我並不喜歡黛玉,煩她哭哭啼啼、小心眼兒。我能夠同情香菱幼小被拐賣,長大後亦妾亦婢的不幸命運,能夠為元春宮闈寂寞、迎春慘遭丈夫虐待、探春遠嫁、晴雯蒙冤病逝、尤三姐殉情等感到悲慼,甚至是「齡官畫薔」,亦遠比「黛玉葬花」使我動容。經年歲月風雨,時感人心不古,常見蛇鼠一窩,坐地分贓,理想主義不堪一擊,我居然有了「風刀霜劍嚴相逼」的痛徹感,也就懂得了黛玉《葬花辭》裡那句「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的孤苦感。
而今讀來,黛玉兩進賈府,兩次旅途心境定各有一番滋味。黛玉第一次告別父親,是在外婆賈母的力邀下,從揚州來到金陵賈府,一方面思念父親,一方面對即將奔赴的望族賈府充滿好奇,內心多少有些惶然;第二次,父親病故,黛玉在賈璉的護送下,扶靈回故鄉蘇州,重歸賈府,便是要長年住下了,此番黛玉心中既是喪父之痛,又深感從此真正地寄人籬下,「嘆今生,誰舍誰收」,苦楚無依……儘管身居深閨,但黛玉仍是敏銳地感受到賈府的骯髒混亂,所以她感嘆「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淖陷渠溝」。黛玉孤高自許,她愛的寶玉也非李靖、司馬相如這類敢帶著女人私奔的大丈夫,這也就注定了她的悲劇性命運。
其實,賈府裡寄人籬下的女孩子很多,也不是每個姑娘都像黛玉那樣顧影自憐的,像薛寶琴、史湘雲、李紋、李綺、邢岫煙等都是曾經寄居在賈府的遠近親眷。湘雲襁褓中父母亡,富貴中無嬌養,性格豁達;李紋、李綺,中規中矩;邢岫煙清雅脫俗,不卑不亢,贏得了大家的尊重……
我那位異性朋友喜歡的薛寶琴,父親早亡,母親重病,隨哥哥進京,待嫁梅家,暫時依附薛姨媽母女。寶琴美艷絕倫,才華橫溢,早年隨父四海周遊,見多識廣,比起寶釵、黛玉等閨閣之輩胸懷更為開闊。同是樂天派,寶琴比湘雲又多了幾分成熟,不像湘雲一味嬌憨,無心得罪人。儘管寶琴也有寄人籬下「一飯之恩死也知」的自卑感,但她大膽地借十首《懷古詩》表達了自己對歷史、對社會的真知灼見以及對愛情的勇敢追求,更令人欽佩。寶琴左右逢源,嫁給梅翰林之子,想來也是夫唱婦隨,琴瑟和諧。由此可見,不論身世如何,只有越在困境中越對人生採取主動積極態度的人,才能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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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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