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難屬「清明」祭親人,仍受監控*
今年4月4日是中國傳統的「清明節」。「清明」是祭奠逝者、掃墓的時節。年復一年,八九「六四」遇難者的家人,在這悼念親人的日子裡,仍然受到警方的種種限制和監控。
*張先玲:今年「清明」比往年更緊張,這是我沒想到的*
在北京的張先玲女士在1989年「六四」屠殺中失去了19歲的兒子王楠(北京月壇中學高二學生)。
4月5日,我通過越洋電話採訪了張先玲女士。她說:「每年‘清明’,我們都是各家自己祭奠。今年‘清明’比往年更緊張,這是我沒想到的。
‘清明節’是紀念親人的節日,往年政府對我看得比較緊,我只要去都要坐他們的車,一般是兩個警察陪同;今年是三個人,外加一個我們社區的負責人。我們的車在路上走,好像是安全局的‘便衣’打電話來問我們的車到什麼地方了。
到了‘萬安公墓’門口,他們讓把公墓的門打開,車從正門開進去了。他們不許我下車,怕有記者在門口採訪,一直把我拉到墓地。這種情況只有在去年‘六四’,還有‘六四’二十週年、十五週年時曾有,其它‘清明’時從來沒有。」
八九「六四」到現在已經快二十三年了,不少年輕人對1989年發生的這一重大歷史事件知道不多。現在作一簡要回顧。
*八九「六四」簡況*
1989年4月15日,被迫辭職離任的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逝世。隨後,北京爆發了以學生為先導,繼而社會各階層參加的大規模街頭請願遊行。
(當時現場錄音片段呼喊聲)「耀邦不朽!」「言論自由!」「解除報禁!」「要求清除腐敗!」「鏟除官倒!」「保障人權!」
從4月中旬到5月,先在北京,後在中國各地,遊行規模越來越大,社會各階層陸續加入。
5月20日,中國當局在北京部分地區實行戒嚴。6月3日夜裡,戒嚴部隊動用坦克和機槍,在北京街頭殺戮手無寸鐵的學生和市民。
*「六四」難屬群體簡介*
(北京街頭戒嚴部隊的槍聲和民眾的喊聲)
(女)「快,快!近一點兒!快一點兒!」
(男)「板車,板車!」
(槍聲,另男)「錄下來這暴行!」
(女)「救-護-車!快!救護車!救-護-車!」
(男)「一個小女孩躺在了坦克底下,北大一個助教,背後中了一彈,鮮血……全身流滿了鮮血,躺在了地上,然後我們去救的時候,他們還朝我們開槍!」
(槍聲,喊聲)在6月3日夜裡、6月4日清晨,以及隨後的幾天裡,到底有多少人遇難,多少人受傷,時至今日,中國當局一直沒有公布確切的數字和名單。
北京的丁子霖女士原是中國人民大學哲學系副教授,她的先生蔣培坤是這個系的教授。1989年6月3日夜裡,他們十七歲的兒子蔣捷連(北京人大附中高二學生),在北京木樨地被戒嚴部隊槍殺。
1991年,丁子霖女士在接受外國記者採訪的時候,首先站出來公開了兒子遇難的經過,隨後開始尋訪「六四」遇難者家屬和傷殘者。到目前,丁子霖和幾位難屬一起,已經尋訪到二百零三位「六四」遇難者的家屬和七十多位傷殘者。他們組成的群體被稱為「‘六四’難屬群體」或「天安門母親群體」。
難屬們告訴我,今年丁子霖蔣、培坤夫婦與往年一樣,在故鄉江蘇無錫祭奠他們遇難的兒子。但是近日我撥打他們無錫家中電話,一直無法打通。
*張先玲:比較「三.一八」北洋軍閥段祺瑞與八九「六四」中共當局*
我採訪在北京的「六四」難屬張先玲女士。
主持人:「今年我們知道海內外都聽到溫家寶總理談到政治改革,網上也熱傳說溫家寶曾經提到‘平反六四’。今年‘清明’祭奠順利不順利?難屬們的處境、感受怎樣?」
張先玲:「今年‘清明’比往年更緊張,我沒想到。不但派出所的人,還有些看上去是安全局方面的,或者所謂‘國保大隊’便衣在‘萬安公墓’,我祭奠孩子的時候在周圍監視。今年所有在北京的難屬都受到通知,要在警察監視下祭奠,從這兩點看今年更緊張。但對難屬來講,已是司空見慣,我們照常祭奠,當然是各家分開。」
主持人:「今年‘兩會’,難屬也像往年一樣,寫了公開信提出訴求,從那時到‘清明’之前,關於‘六四’,有關方面作出什麼反應?」
張先玲:「我們的公開信發表後,他們仍舊跟從前一樣,沒有任何改進,也沒有任何所謂‘鬆動’跡象。我看到網上,或有些人說,現在‘百度’可以搜索(‘六四’等‘敏感詞’)了,這也許是一個進步吧,但是實質性的問題恐怕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溫家寶如果真的說了,也說明還是個進步,但他個人能夠決定嗎?恐怕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不可能隻手挽狂瀾。
不過我想這個事情早晚是要解決的,中國要想走民主化進程,必須要把‘六四’問題說清楚。這是繞不過去的事,你說哪個政府,哪個年代會這樣,軍隊向赤手空拳的老百姓開槍呢?只有在北洋軍閥時,段祺瑞時期曾有過‘三.一八’慘案,那時候死了十幾個學生,段祺瑞把那個開槍的人槍斃了,段祺瑞本人長跪請罪,從此吃素。
共產黨現在殺死了幾千人,致殘的上萬人,毫無表示,毫無悔改之心,連個段祺瑞都不如啊!連北洋軍閥都不如!還公然有臉把鐵獅子胡同1號,就是原來段祺瑞執政府那地方,定為什麼‘愛國教育基地’,上面還好意思寫上‘三.一八’慘案殺死十幾個人。我不知道‘六四’慘案殺死那麼多人,他們還知道害臊不?不感到負罪嗎?」
主持人:「您剛才提到‘六四’殺死幾千人,您是從調查過程中推算的,還是看到哪方面有這樣的報導?」
張先玲:「我是推算的。因為我們找到兩百多人,實際上我們找到各個醫院也就是(大約)十分之一的數字,這樣推算,大約有兩千多人。而且我清楚地記得,而且不是我一個人,很多人都記得,(當時)收音機裡美國之音廣播,記者問紅十字負責回答問題的一個男士,問‘現在死了多少人?’這個男士明確回答說‘我們得到的報告是兩千六百多人,據報來的材料’,他是這樣說的。這是在‘六四’凌晨的時候,我聽‘美國之音’廣播節目裡的,很多人聽到。當然這不能作為確實根據。根據我們現在尋訪到的兩百多人推算,兩千多人基本上不會太錯。」
*張先玲:怕我接受採訪,祭奠時警察在兩、三米處面朝外站著*
主持人:「我們再說說今年‘清明’祭奠,您在‘萬安公墓’ 祭奠過程,有沒有看到別的難屬,今年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已經快二十三年了,這是很漫長的過程。」
張先玲:「我在公墓祭奠的時候沒有看到其他難屬。因為大家的時間不一定在一起。我們通常祭奠,那裡八個遇難者,祭奠完自己的孩子,都會給每個遇難者獻花,表示我們的哀悼和敬意。安葬在‘萬安公墓’的八個人:王楠、楊明湖、楊燕聲、郭春珉、袁力、段昌隆、王衛平、郝致京。我祭奠完,看到他們的墓上都有花,說明他們的家人來過了,或者有朋友已經去過了。我也給他們送了花。王楠不是墓,是骨灰盒,那裡只能擺簡單的花,也有人擺了一個小小的花籃。」
主持人:「幾位有墓?」
張先玲:「四位。王衛平、郝致京、段昌隆、袁力。」
主持人:「您說都有花,是指包括骨灰堂裡放骨灰盒的地方也有花?」
張先玲:「對。或是其他難屬,或有什麼人擺上的。」
主持人:「您是什麼時間到達的?」
張先玲:「因為我的孩子王楠是4月3日生日,所以我們都在這一天去給他祭奠,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以後了。」
主持人:「您說有國保跟著,是早在這之前就守候在您門前了嗎?」
張先玲:「沒有。他們是頭一天給我打電話,要求我坐他們的車,在他們監視之下祭奠,否則就不能去,確認一下時間。我只知道跟著我的這三個人。但是到了現場後有那麼多人,那我不知道。」
主持人:「因為是便衣,可能您也很難準確估計,粗粗看上去是多少人?」
張先玲:「我感覺有七、八個。」
主持人:「除了家人和與您同行的人,在那兒等著參加祭奠,或有心為祭奠來的,還有這樣的人嗎?」
張先玲:「有一位朋友。他認識我,知道我4月3日去。」
主持人:「您也為其他遇難者掃了墓,幾點鐘往回走?」
張先玲:「祭奠前前後後一個多小時。我離開時已經中午12點過一點了。他們四個人的墓比較集中,但是骨灰堂就離得比較遠,還有一個遇難者是在骨灰牆,也有一段距離。」
主持人:「你們祭奠一位又一位,這過程中幾個(官方派的)人跟著?跟得近嗎?」
張先玲:「一直跟著我的,有三個同車去的,還有一些是我們在哪裡祭奠,都會出現的有三、四個人。為什麼我說可能有七、八個人呢?因為我感覺在不同地方祭奠的時候,監視我們的人有不同的面孔,能看出他是便衣。」
主持人:「對你們的祭奠活動有沒有什麼影響和妨礙?」
張先玲:「站在離我們一、兩米,兩、三米以外,也不干涉什麼。他們是怕有些朋友知道這裡,或記者,首先是怕記者採訪。在車上就跟我說‘張老師,
你不能不接受採訪?’ 我說‘那不可能,只要有人採訪,我肯定接受’。他們就怕有人採訪,所以我祭奠時,感覺他們是面朝外看著,有什麼人靠近就會阻攔。他們沒發現什麼人,也不干擾我們祭奠。」
主持人:「祭奠親人的時候,這樣近距離有他們在旁邊,對心理上會有什麼影響嗎?」
張先玲:「那當然是。他們陪我去我就不高興嘛!憑什麼國家規定的‘清明’祭奠的日子,我們祭掃親人你們還要跟著?什麼法律呀?一點人性都沒有嘛!在墓地的人跟我們也沒接觸,沒講話,毫無表情地冷冷站在邊上。陪我去的
三人態度非常好,都是很和氣地說‘我們也沒有辦法,奉命行事,希望您諒解。您要是不坐我們的車,您就沒法去,所以還不如坐我們的車去’。我提出不坐警車,他們開來普通車,說‘您就算照顧我們吧’。因為年年都如此,要坐警方車,以前有過態度很不好時,我跟他們吵過、鬧過。我跟他們說‘你們是和諧違法’,‘你們違法是違法,態度很和諧’。當然我心裏很生氣,也是一種無奈的妥協。」
*張先玲:民怨沸騰,當權者只顧自家利益將國家把持手中,心卻虛弱*
主持人:「一年又一年,到今年,您想起王楠,對當局有什麼特別想說的話?」
張先玲:「我對當局卑鄙的行為感到非常氣憤。現在國內民怨沸騰,可是作為當局的人,只顧他們的眼前利益,只管自己的經濟利益,現在不是什麼共產主義理想,是人民幣把他們連接在一起,為了經濟利益,為了自己小家庭、家族的權力,權錢交易,把這個國家把持在他們自己手裡。已經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我們按規矩正常在‘清明節’祭奠親人,你們還採取這種措施!
我們再三上書,要求你們對話,還不理不睬,當作沒聽見。但是我相信這是他們內心虛弱的一種表現。
我覺得,像‘三.一八’慘案時,段祺瑞作為一個北洋軍閥出身的軍人,能跪地請罪,從此吃長素,並把開槍的人槍斃,以謝罪,這說明他內心的懺悔。現在共產黨這種做法,我認為是虛弱的表現。他知道他的統治是不會長久的,所以才掩蓋真相。但是我相信現在網路這麼發達,真相是掩蓋不住的。」
*張先玲:調查公布「六四」真相,公正評價,希望不再發生這樣的悲劇*
張先玲女士說:「我也試過,百度能查到‘六四’,但詳情是沒有的。能夠查出‘六四’(詞)就是一個進步。我希望夠越來越把真相披露出來,讓老百姓知道這事情,公正評價這樁事情。」
我們提出的第一條就是組成專門委員會,調查‘六四’真相,公布真相。當局連這點都不敢做,所以我覺得這個政府實在是無能而又卑鄙。
但是作為我們,作為我,不僅是為了王楠,也為了今後在我們國家裡,不會再發生這樣開槍殺老百姓的慘案,我也不希望今後的人再遭遇這樣悲慘的命運。所以,我這麼大歲數,還要為這樁事情奔走呼號。不是我一人,我們這些人,我們天安門母親,大家都在不遺餘力做這件事。為什麼?就希望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不要再發生這樣的悲劇。」
主持人:「現在海內外有說法,說到溫家寶總理曾經提出過要平反‘六四’、重新評價‘六四’,現在實際上控制反而嚴起來,您怎麼看這種現象?」
張先玲:「據說溫家寶總理曾提出要平反‘六四’,是據說,這個我們也沒聽見,而且網上現在‘趙紫陽’,或者‘六四’,這種詞屏蔽得也沒有以前那麼嚴……老百姓都有一種良好的願望,覺得‘哦,可能這樁事情要解決了’,大家……或者有些同情的人,或者有些一直在推動這樁事情的人就想更加有力地推動這件事。正因為這樣一種想法,使得政府更加恐慌,這是我的看法。
這就像那負案在逃的殺人犯,有人說‘這殺人犯有一點下落了’,這殺人的人聽到後會害怕吧?會採取更多措施隱蔽自己吧?這就是當前為什麼當局比以前還要緊張害怕的一個原因。」
*張先玲:祭奠表達是我們的權利,當局態度是政府的水平*
主持人:「您說今年別的難屬也受到比較大的壓力,您能把知道的情況講一下嗎?」
張先玲:「比如說袁力家,他們過去就是自己去祭掃,沒什麼人(警方)跟著,也沒有人通知要跟著,今年就通知他們要跟著。還有像黃金平,都被通知,要去祭掃,警方就跟著。 由此可見,今年不是跟著我一家,而是北京的難屬今年幾乎都跟著,我知道的就有三、四家。
我說了‘你不打死我,我就要說話,除非你把我抓起來殺死我沒辦法。‘天安門母親’的態度就是這樣,說話是我們的權利,我們要表達,也是我們的力量所在。至於政府是什麼態度,我們左右不了你們,那是你們的水平,表現了你們的膽怯。我們肯定還要表達我們的聲音。」
*張先玲:很感謝一切幫助關心我們的人,四川陳雲飛年年來掃墓*
張先玲說:「我很感謝一切幫助、關心我們的人,真是很感謝!四川有個朋友陳雲飛,每年‘清明’都來,去掃墓,我今年也碰見他了。我們坐的車子開到萬安公墓,我走到骨灰堂下面的時候,我看到陳雲飛也在那裡。我說‘你怎麼也來了?’他說‘我每年來’。他就是去年被警方看著沒來,前年也來了。前年他跟我聯繫過的,知道王楠的骨灰在什麼地方。他幾乎每年都來。他以前是來了先到我家,然後我們一起去,後來警察看得很嚴,不許他去,他今年就自己去萬安公墓。他是特意從四川趕來的,跟著我一起都看了一遍,也給每個墓上都獻了花。他說第二天要到紫陽先生家哀悼。
我覺得這個小夥子很不錯,他能夠每年都記著這些遇難的人,能來這裡表達自己的哀思,表示對他們的敬意。他在每個墓前都認真鞠躬,我覺得他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而且他也很低調,只是說‘他們等於是我的兄弟,為了同一個目的,他們死了,我應該來向他們致以自己的敬意’。我覺得他很好。」
*徐玨:電話被控制,打不進,撥不出,或中途斷線。門外有警察*
在北京的「六四」難屬徐玨女士是一位地質科學家。她的長子吳向東(北京東風電視機廠工人)1989年21歲。6月3日夜裡,吳向東被戒嚴部隊槍擊,6月4日凌晨去世。徐玨的先生吳學漢因兒子遇難,悲憤抑鬱,患了癌症,幾年後去世。徐玨女士三年前身患癌症。
「清明」時節,我採訪了徐玨女士,請她談談今年「清明」祭奠親人的情況。談話一開始,我提到給丁子霖女士撥電話,沒有辦法撥通。
徐玨女士說:「我的電話也一直被控制。‘兩代會’就控制了一個月,(外邊)一直打不通,我也打不出去。‘六四’、‘清明節’,有時候打一半,電話就給我弄斷了。有時候白天不行,就像你這樣晚他們可能放鬆了,就打進來了。‘兩代會’過去通了幾天,接著又是‘清明節’,到處都在控制著。
掃墓的話,必須他們警察陪著我去。我說要到別的地方去,他們說會用車把我送去,沒辦法。外面便衣警察、警車看著我們難屬。」
主持人:「您自己這邊,這種情況有多長時間了?」
徐玨:「‘兩代會’前後差不多有一個月。這個‘清明節’是前一個禮拜。現在‘清明節’過去了,我看好像還有人盯著呢。
我‘清明節’去上墳。我已經好幾次沒上墳了,我說這次一定要去,因為墓碑上字的油漆快要沒了。好幾年都控制著我,今年他們說‘我們送你去’,然後他們還給我買了油漆。用便車,他們也穿了便服,不穿警服。反正不坐他們的車也不行,他們要陪著去就去唄。」
*徐玨:警察幫我擦墓碑、給碑文上漆;另有未留名者掃墓上漆、獻花*
主持人:「是清明節當天去的嗎?」
徐玨:「前一、兩天去的。
「六四」遇難者吳向東和他的父親吳學漢安葬在同一個墓園。
徐玨女士說:「都是在‘八寶山人民公墓’裡,但是因為向東死得早,在另外一邊。我丈夫死得晚,又買了一個墓,在另外一邊。
這次去,警察態度比較好,墓碑髒了,他們幫我一起擦。因為我先生的墓碑上刻著挺長的一首詩,關於‘六四’的,他們就幫我一起用紅漆寫(描),我寫了幾行,體力不行手都發抖,他們兩個警察,其中一個還是派出所所長,就幫我寫。
寫完後,又到我兒子那個墓地,發現已經有人把油漆都上完了。我們一看,手都摸得到,油漆是剛描的,還送了一盆鮮花在那裡。也不知道是誰,可能就是對‘六四’死難者挺尊敬的這些人。
後來他們(監控警察)又送我回家,走的時候跟我握手,說‘清明節這幾天,上面要我們看著’。我說‘你們看著,我沒辦法,但是你們不要太囂張了。在樓道下面的馬路上,拿著個凳子、熱水瓶,六、七個警察……我一個老太太,用得了那麼多警察看著嗎?有一個也就足夠了,我也打不過你們,何必這個樣子呢?這太不尊重人權了嘛。你們這樣囂張的話,小區的人們都挺討厭你們的。你們等於不是看我,把小區的人們也都看管起來了,這多不尊重人啊。’他們說‘是,是。我們這次一定不這樣了,改變方式,不在馬路上、樓前面看著了’。我說‘我兒子就是英雄,他們就是為了反官倒、反腐敗,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我就是英雄的母親,你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歷史總會作證的,世界人民都會支持我們的’。但是他們用各種方式方法整我們。」
*徐玨:溫家寶要是有良心的人,應知學生運動反官倒、反腐敗是正義的*
主持人:「您說知道有難友也被控制,還有哪些人?」
徐玨:「難友基本上在這期間都給控制的。我對警方說‘你們這樣是對我們人身尊嚴的侮辱’。‘兩代會’,我們要求對‘六四’給以正確評價,提出三個要求。向政府提出要求是合理的,也是我們的基本人權。為什麼就這麼怕我們?」
主持人:「現在很多人都聽說,溫家寶曾經提到過要平反‘六四’,或者說重新評價‘六四’,百姓中對此也有一些反映,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是怎麼想?」
徐玨:「因為八九‘六四’前趙紫陽和溫家寶還一起去看望學生呢,要是有良心的人,他應該知道這個學生運動是正義的。都是為了‘反官倒、反腐敗’。他到中央當領導,現在反正也快下臺了。他不是說下決心在下臺之前要為改革開放做點事嗎?所以我們想,說不定溫家寶還是有誠意的。但是他要想平反‘六四’,估計阻力也很大。我們對他也有點瞭解,因為他(曾經)是跟我同行,比我低一屆,我們是(同)一個大學的。他的人品、他的所為,我們還是有些瞭解的。」
*徐玨:希望中央像溫家寶這樣的人拼出最後一口氣,國家走向光明大道*
主持人:「你們是(現在的)中國地質大學?您還是溫家寶的學姐?」
徐玨:「對。那時候叫北京地質學院。」
主持人:「畢竟我現在還搞一點工作,是國情諮詢項目,搞地質的,還在他們的手下工作,反正為了自己的國家吧。因為學術是不分國界的,我應該為世界盡我自己畢生的努力,為了科學的發展做點努力,我覺得這在人生道路上也是很重要的,盡我的努力吧。儘管癌症是晚期,但是公道要討回,學術工作還是要堅持的。
我希望在全世界正義力量的支持下、中央的希望像溫家寶這樣的人,能夠真正拼出他們最後一口氣來,走向世界真正光明的大道。世界都在向民主化發展,我們中國不能老停留在原來基礎上。所以我希望,這次對‘六四’的事件假如說能糾正,哪怕前進一步,給我們討回這個公道,我看就是他們的進步。
假如他們死守著獨裁不放,不管正確不正確,不抓緊這個機遇,堅持頑固到底的話,歷史也會給他們作很壞評價的。因為‘六四’事件遲早會得到正確公道的評價,所以聰明的領導者,及早的……假如今年‘六四’能夠給提出解決這個問題,有世界正義力量的支持,今年不能解決,明年能夠解決,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能看到光明的這一天。我希望我們的國家能走向光明,走向真正的國際化的前進道路。」
*吳定富:支持溫家寶提議,對共產黨行為跟說法不一定相信,拭目以待*
八九「六四」遇難的中國人民大學三年級學生吳國鋒,當時不滿二十一歲。
他是家鄉四川新津縣第一個考進北京的大學生。1986年,縣城裡的人們在街道上歡送他去北京上學;1989年,縣城裡的人們在街道上向他父母手中捧著的他回家的骨灰致哀。
吳國鋒遇難後,他的爺爺奶奶悲憤病逝,他的弟弟支撐全家生活積勞成疾,也病逝。吳國鋒的父親也患癌症手術。
今年清明,我通過越洋電話採訪了吳國鋒的父親吳定富先生。
主持人:「請問一下今年的‘清明’祭奠情況怎樣,是不是順利?」
吳定富:「今年祭奠還跟往常一樣,很順利。因為我們這個地方是個小縣城,對我來講,從來沒有好大的干擾過我。我們的親友都去了。」
主持人:「今年海內外都聽說,溫家寶總理曾提到要平反‘六四’,您有沒有聽到這個說法?」
吳定富:「聽說了,我們在網上都看到了。」
主持人:「您是怎麼想呢?心裏懷的希望大不大?能談談您的希望和要求嗎?」
吳定富:「我們難屬對溫家寶的提議很支持。但是,對共產黨的行為跟說法不一定相信。因為現在台上的胡錦濤是鄧小平提他上去的,平反‘六四’直接牽涉到鄧小平和江澤民,我估計胡錦濤在這方面是不會有很大作為的,未必會有很大的、很積極的表現。拭目以待!」
主持人:「地方當局的官員有沒有跟您接觸過,包括壓力,這些情況有沒有?」
吳定富:「我現在是個閒人,他們從來不管我。明的嗎,(警方)就給我女兒打招呼‘希望你爸爸不要到外地去……’,就這麼簡單幾句話」。
*吳定富:兒子為民主自由付出生命,願他所求的通過大家努力早日到來*
主持人:「將近二十三年了。在這樣一個‘清明’祭奠的時候,您還有什麼特別想說的話嗎?」
吳定富:「每逢‘六四’要來臨的時候,我們家裡的親屬都萬分悲痛。我兒子雖然在一九八九年去世了,但是這二十多年來,各階層和陳雲飛他們幾個,經常來看望我。今年陳雲飛不是到北京去了嗎,他每年要都來。還有些成都的朋友,如果有事來不了的話,都通過他代問候我們,我從心裏很感謝他們。
我兒子雖然去世了,他為了民主,為了自由,付出了生命,他追求的的東西還遠遠未達到。作為我們是死難者的親屬,希望這一天會通過大家的努力,盡快來到。希望通過全世界的關心,早一天來到。」
以上自由亞洲電臺「心靈之旅」訪談節目由張敏在美國首都華盛頓採訪編輯、主持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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