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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樹潔:掙紮在北京地攤上的老大娘

 2012-08-14 22:19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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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是天堂,也是地獄。有錢人,兩套房子,就能成為千萬富翁。上億資產的富豪,也比比皆是。而同樣一個城市,外來打工的人不算,就算北京本地人,卻有許多生活在苦難的邊界。本文介紹一位79歲老大娘,靠擺地攤幫助家人過日子的故事,感人肺腑。】

前言

8月10日,和諾丁漢大學寧波分校的一位同事,到北京頤和園散步。我們剛開始走在柳樹成蔭的大道上,儘管烈日當空,我們卻受到樹蔭的庇護。加上一陣陣清風,掃過藍色的湖面,穿越銀色的波濤,撲面而來,感覺一陣陣清爽,無比舒坦。

不遠處,看到無數大小不一的遊船,蕩漾在無邊的湖面上。由是,產生了坐船觀湖的念頭。船票不算貴,每人15元。

10幾分鐘以後,我們靠岸,繼續沿著岸邊的大路行走。

當我們正要過一條小石頭橋的時候,回頭看到一位老大娘坐在保護大樹的矮鐵欄杆上,看著她的小攤,上面擺著一些小商品,包括礦泉水、紙扇、小玩具,等等。商品品種不多,但是,礦泉水和扇子,卻成了那種特定天氣下遊客最喜歡買的東西。

我突然停下腳步,跟同事說,‘我想採訪一下這位老大娘,她大概是外地來北京的,家裡小孩養不起她,她才出來擺地攤。我很想瞭解在北京的外地人和窮人的日子是怎麼過的。現在北京人一套房子,少則數百萬,多則上千萬。沒想到這麼大歲數的大娘,還要靠擺地攤生活,我得仔細瞭解一下她的情況。’

我的同事說,‘好,我也瞭解一下,順便看看你如何採訪民間生活。’

對話老大娘

我們掉過頭來,走回到老大娘的地攤前面。

我先開口,‘大娘,這樣一把紙扇多少錢?’

大娘,‘10塊。’

我,‘給我一把。啊,不,給我兩把。我自己一把,我的同事一把。我這裡給你20塊,謝謝。’

大娘,‘好。痛快,我一下子賣了兩把。’

買完了扇,我坐在大娘的旁邊,同時,叫我的同事也坐了下來。

我開始問問題,‘大娘,你精神很好。你是哪裡人啊,什麼時候來北京的?’

大娘,‘我天津人,40年前就來北京了。’

這個回答讓我有一點感到意外,因為,我以為她是外地人來北京謀生的,沒有想到,她竟然是老北京了。

我開始改變問問題的方式,‘大娘,你今年高齡了?為什麼還要出來賣這些東西?你沒有養老金,或者沒有小孩養你嗎?’

大娘,‘我每月有200塊錢的最低生活補助,但是不夠用。我老伴兩年前走的,他原來在北京市水利局工作了一輩子,就在這裡(頤和園)上班。他走了以後,水利局補了3千塊錢治喪費,就再也沒有給過我一分錢了。我女兒今年46歲,接替她父親的工作,現在也在這裡工作。我每天賣的貨,就是她給我拿過來的。我今年79歲了,只能坐在這裡賣東西,搬不動重的東西,也不能自己進貨。所以,我女兒每天上班、下班、或者中間休息,就來搬東西,給我補貨。’

艱苦的生活

‘我女兒命好苦,本來老公也有一份工作,兩個人每月有4千塊錢,還是勉強能過日子的。可是,我姑爺(女婿)4年前腰壞掉了,幹不了任何活了,公司開除了他,沒有了一份收入。全家人靠我女兒每月兩千元的收入,外孫女在天津讀大學,每年就要花掉2萬啊。我沒有辦法,必須幫幫我女兒把日子過下去,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老大娘一邊說話,一邊保持非常樂觀的笑容。我不僅非常佩服這位老大媽,而且,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我說,‘大媽,你跟我媽的年齡一樣大。今天見面,是一種緣分,我們一起照個像好嗎?’

老大娘說,‘那太好了。我很久沒有照像了。’

我的同事,拿起像機,給我和老大娘照了像。照完,我的同事拿給我和老大娘看。老大娘說,‘照的好,你看,我還是滿精神的嘛!’我和同事都說,‘那可不?’。

我們剛照完像,突然來了一位漂亮的中年女子。她個子不高,臉上晒的有點黝黑,但是,看得出來,這位中年女子,有一種特殊的剛毅和美麗。

當中年女子走近的時候,人沒有到,就已經發出輕柔的聲音,‘媽,我給你多帶了一些東西。你知道嗎?在對面打掃廁所的那位師傅,50歲不到,昨天人來上班還好好的,可是,昨晚就沒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單位裡,在準備給他家送點什麼的,可惜啊。’

我問大娘,‘這是你的女兒?還這麼年輕?’

大娘說,‘快50了,不年輕了。’

我對著中年女子,‘我們剛剛和你媽照了像,我們3個人,再來一個好不好?’

她說,‘好啊。’

於是,我的同事,又照了兩張。剛照完照片,中年女子就起身走了。她說,‘我得趕快工作去了。’

沒想到,老大娘非常幽默,‘你們要求我照像留念,那你們也得給我老太婆留點什麼作為留念吧?’

我說,‘對啊,差點沒有想到。我們沒有什麼,我就給你留下一個我們學校的小禮物吧。’

說完,我們就跟老大娘說聲再見。然後,過了小石頭橋,繼續往前走。不過,走了幾百米後,我突然想起忘記問老大娘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她的姑爺生病的醫療費是怎麼解決的?

我跟同事說,我們必須回去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醫療和住房

我的同事特別耐心,陪著我,又回到老大娘的地攤上。靠近的時候,發現老大娘的生意還特別旺,有一對母女正在買兩個彩色的塑料扇,每個也是10元錢。

等她的顧客走後,我坐到原來的地方。問道,‘大娘,不好意思,剛才忘記問你另外一個問題。你姑爺生病,是不是要花很多錢?是自己出錢,還是有醫保?’

大娘,‘他做手術花掉4萬。不過,他原來的公司都給他出了,我們自己不用花錢。只是他現在沒有了工作,只能在家裡燒菜做飯了,別的事就做不了。’

我說,‘大娘,不過,你看上去身體很好啊。79歲,精神還那麼好。’

大娘,‘我的身體,一點都不好。眼睛視力很差,一邊還有白內障。前年,我的右下腰痛的厲害,醫生說骨頭增生,動了一個手術,花掉2萬。還好,我老伴的單位給了報銷。’

我問,‘大娘,你家住什麼房子?是自己的嗎?’

大娘,‘我們住兩間小平房,就在頤和園附近,面積很小,每年租金2千,是北京水利局的老房子。那邊,沒有拆遷,所以,我們就一直住這個房子。廁所在外面,家裡有一個小廚房。’

結束語

在北京,到底有錢人的比例有多大?像這位老大娘一樣為了生計,而苦苦掙扎的低收入人群的比例有多大?

要知道,老大娘的老伴是一位有40多年工作經歷的國有企事業職工。他們的日子還是如此的難過,那些沒有國家工作保證的人群,生活是不是更加艱苦呢?

附註1:我認識一些從外地來北京打工的農民工。他們有的在北京已經拚搏了10數年。可是,每月2000元的收入,如果住在3環內的地下室,一個小間,每月房租就要花掉800到1200元。所以,許多人,只能到通州等郊外農村租房租。那邊,一小間,每月400-600元。不過,不管他們多麼拚命,多麼節約,一輩子的希望就是能夠存下10萬8萬的,拿回老家幫助蓋個房子,度過晚年罷了。可是,10萬元,在北京最多只能買到2至3平米的房子。

附註2:當今許多大學者,包括大經濟學家,主要精力,就是發表‘高質量’的論文。搞幾個數學模型,發幾篇星級文章,然後當上大教授。有的天天忙於搞項目,搞評比和得到各種獎勵。這些學者,還有官員,對下面老百姓需要什麼,他們的情況如何,從不關心,從不瞭解。大家不能忘記,一個國家的興衰,不僅僅靠一些所謂精英,更重要的是所有老百姓的幸福和安居樂業。只有充分瞭解群眾,才能有效地服務於群眾。所以,我呼籲大家多多研究弱勢群體的生活情況,為政府的民生工程設計,出謀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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