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文明平等地保護每個人,而無論其強弱貴賤和貧窮。(網路圖片/看中國配圖)
【看中國2013年08月03日訊】與開春時的氣氛相比,夏日中國的政治風景似乎難以樂觀。憲政學者、新公民運動發起人許志永被捕,不少人視為是向民間社會發出了一個不詳但是明確的信號。其實,不詳的跡象在五月份發生一股反憲政潮流後就已出現。為什麼要抓許志永?何人營造著這樣一種反憲政,反公民社會的不祥氣氛?另外一位公民運動的參與者,許志永的朋友,前南方週報主筆笑蜀的看法很明確:反憲政並非出自一個統一的意志,反憲政卻說明瞭體制裡面存在著一種納粹的力量。不過,笑蜀認為,不要對體制指望過高,中國的希望在民間。他首先分析了許志永為何被捕的原因:
笑蜀:他是以理性、平和,溫和來做他主張的事,也就是新公民運動所主張的自由、公義、愛。這是一個非常溫和的主張。
法廣:但是他突然被抓了,海外的好多人都感到驚奇。因為對於許志永,有很多對他的肯定,也存在著不少的非議。在中國的社交網路上,尤其在自由人士喜歡登陸的推特上,在他這次被捕前,有不少對他的批評,可能覺得他「過於溫和,理性」了吧?
笑蜀:在中國民間社會,公民社會裡面,哪個人沒有爭議。我也是有爭議的。有爭議不奇怪。人無完人,這個適用於所有的人。適用於志永,也適用於我。志永當然也有他的一些缺點。但是,無論怎麼說,他的那種真誠,他的那種愛,他的那種堅韌不拔是很多人比不上的。我對志永的觀點,以及他的具體的一些做法,當然不可能百分之百地認同,但這並不妨礙我對他的一個總體的肯定。我覺得,像這樣真誠,這樣堅韌不拔,這樣善良,這樣溫和純淨的人,很多罵他的人在這一點上根本不是一個層次。這是我為什麼願意成為他的一個朋友的一個重要原因。也是我為什麼這次能站出來為他辯護的重要原因。
法廣:抓他,意味著什麼,為什麼要抓他呢?我在提這個問題的時候想到的是,在胡錦濤時期,這樣做司空見慣。
笑蜀:為什麼抓他,因為他是中國公民社會一個代表性的人物。前不久不是反憲政嗎,反憲政和反公民社會是二位一體的。如果把憲政比作嬰兒,那麼,公民社會就是生產這個嬰兒的羊水。沒有強大的公民社會的支撐,一個國家的政治社會的憲政結構就不能夠成型,能夠穩定,能夠鞏固。世界上有不少國家完成了民主轉型,但是不能完成民主鞏固,結果在民主轉型之後走向了民主失敗,什麼原因呢?就是在政治社會層面,從英美借鑒了許多憲政社會的框架,但是它自己的這個社會當中沒有這個憲政框架,人們的日常生活當中沒有這個憲政框架。這也就是說,憲政和民主這些現代社會的政治框架,必須建立在現代社會的基礎之上。公民社會是做什麼的?公民社會就是在建設社會領域的憲政框架,也就是說從人們的日常生活當中就開始建立起一種憲政框架。它跟政治社會的憲政框架的建立和發展並不排斥,而是相輔相成的。那麼,可以想像,既然他們如此仇視憲政,當然也就仇視公民社會了。所以前不久批憲政,現在圍剿公民社會,走在最前面的許志永當然要成為打擊的目標了。他成為被打擊的目標恰恰說明他的力量所在。這種力量讓他們感到一種威脅。儘管他並不是要打到、推翻、砸爛,公民社會從來不需要推翻打到砸爛。公民社會是以社會的自我生長為目的的,但是這種自我生長讓人家感到了恐懼。
至於你前面提到的爭議,爭議有兩個層次,一個是被批評的層次,這是正常的、必須的,其中有些對志永的批評我也是認可的。但是超出這個範圍的批評,我認為那不是批評,是誹謗,反應了誹謗者內心的惡毒和骯髒,這是不能接受的。尤其在志永面對這種關頭的情況下,還要這樣做,這種人在我看來跟共產黨,跟統治者沒有任何區別。
法廣:你的分析是,因為許志永是走在公民社會前列的人,所以他遭到了拘捕。好像公民社會的概念也有人批駁。最近我們看到中國國內一些有影響的學者,可以這樣說吧,在某些方面有影響吧,就出來說人民社會優越於西方的公民社會,你注意到了吧?
笑蜀:胡鞍鋼是一個馬屁精,什麼有影響的學者。他的這種觀點在民間社會是沒有市場的。他無非是投權力者所好。人民社會不就是極權體制下所需要的所謂的人民社會,哪兒來的人民?誰是人民?人民是一個集體概念,他對應的是一個極權政治。人民社會實質上不過是一個臣民社會。人民社會其實就是過去的極權時代、威權時代、專制時代那個臣民社會的一個政治口紅,無非給他抹了一層現代的油彩而已。臣民社會當然跟公民社會本質上是對立的。什麼叫人民?在中國,人民是有特定含義的。在中國,人民是一個政治概念。首先,人民的第一要素是要愛黨,然後愛國,愛政府;你聽我的話,按我要求的去做,你就是人民,否則你就是敵人。對敵人就要專政。專政是什麼?專政是不受法律約束的暴力。你不愛黨,不愛政府,不愛國,就要對你實行專政,就要對你使用不受法律約束的暴力,黑頭套,綁架,非法拘禁,嚴刑拷打,這就是人民社會的本意。人民社會一定是跟專政對應的,公民社會是跟法制對應的。提出人民社會的理論,不過是為專政體制辯護。就是為違反法制,違反憲政,違反憲法的那樣一種傳統的,過去叫無產階級專政,後來叫人民民主專政,再下來就是十年維穩,那樣一種一路沿襲下來的東西辯護。他們現在死抱著這種東西不放,又要找出一個現代理論來包裝,用什麼呢,就用人民社會。
法廣:你剛才說到發生了反憲政,反公民社會這股逆流,許志永自然成為這股逆流的襲擊目標。其實,在今年年初的時候,新政權也主張依法治國,要把權力關在籠子裡,給人一種要開始落實憲政的光明感。但僅僅幾個月似乎就發生了逆向的變化,如何解釋現在這種反憲政,反公民社會的現象?
笑蜀:說明體制裡面從來有一種這樣的力量。不過我跟有些人的觀點不一樣,我認為這個體制本身不是鐵板一塊,不是一個統一的整體。已經不存在統一的意志,統一的步調。實際上,在一個表面的統一之下,裡面已是千奇百怪,什麼都有。社會上有什麼,裡面就有什麼。但這裡面最重要的一塊,就是他們的特殊利益。這種特殊利益說白了,就是體制裡面有一種力量,這種力量就是納粹的力量。反憲政,反公民社會,就是這樣一種力量在作怪。反憲政,反公民社會,不就是搞法西斯嗎?然而我堅持認為,不是整個的體制都是這樣,因為現在已經不存在一個整個的體制。
法廣:你把這個體制分裂開來,或者說撕裂開去看,好像很少有人選擇這樣的視角。因為我們說到體制的時候,指向很清楚。
笑蜀:這個體制已經急劇地發生了分化,中國社會現在是一個分化的社會,分化就包括體制的分化;中國社會現在也是一個失控的社會,尤其包括體制對其體制內部的失控。沒有什麼統一的意志,統一的整體。反憲政也不是什麼統一的意志,統一的整體。無非裡面有那麼一批人,有那麼一種力量,我把它叫做納粹,他們要興風作浪,他們不甘心。因為大勢所趨,對他們壓力越來越大,他們就處於一種高度的緊張狀態。
法廣:既然體制沒有統一的意志,那你怎麼看「七不講」?「七不講」是出自最高領導,比如出自習近平?還是像有人所說,是劉雲山他們拿出來的一招?
笑蜀:這個我無從知道。我沒有紅牆裡面的消息。我就是一介草民,在江湖上流蕩。
法廣:但是這個「七不講」對外界的看法有很大影響,覺得當局整個發生了一個大轉彎,有點不可思議?
笑蜀:對我來講這一點也不奇怪。我在我那麼多年的媒體生涯裡面,什麼時候松過?從來都是緊的。各種各樣的古怪的情況都有,現在叫「七不講」,過去還有「五不搞」,對我來說沒什麼意外的。他們就那個樣子,你不要有什麼幻想。
法廣:前三十年不能否定後三十年,前三十年跟後三十年好像沒有區別,你覺得是這樣嗎?
笑蜀:不能那麼說。前三十年後三十年在一點上沒有區別,就是共產黨的統治沒有區別。還有一點就是專政沒有發生實質變化,就是繼續施行不受法律約束的暴力。在這個專政體制之下,基本的人權,基本的公民權利都沒有保障,然後公權力不受制約,這兩個方面在實質上是一脈相承的。但是,前三十年跟後三十年有一個根本的變化,前三十年是一個極權社會。什麼叫極權社會,水泥泄地,毫無空隙。徹底全面地征服,全面地控制,這個社會根本沒有一點自由的空間,根本就沒有社會。全面的國家化,全面的黨化。這就是毛澤東時代,這種權力不僅伸進每家每戶的床頭,而且伸進每個人的心靈。「從靈魂深處爆發革命」,從靈魂上征服每個人。這就是前三十年,對每一個人可能隨時進行宗教裁判。後三十年難道是這樣子嗎?後三十年發生了一個根本性的變化,民間社會恢復起來了,體制外的力量成長起來了,所以才有我們。社會的力量,體制外的力量成長起來了,我今天能在電話上跟你講這些就是一個例子,要不然早把我槍斃幾百回了。現在,像我這樣的人,全中國有多少啊。我能夠這麼講說明什麼呢?說明他們的控制能力跟前三十年根本不可比了。此消彼長,第一,社會起來了,社會成長了。第二,他們的控制能力在衰減。那麼,在社會成長和他們的控制能力衰減的這樣一個雙向趨勢之下,就有了一定的自由空間。沒有民主,沒有法制,但是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我覺得看什麼事情不能太絕對。
法廣:那麼,現在人們對習李新政權有沒有期待?您剛才也說過,現在沒有一個鐵板一塊的體制,但是,人們可以不可以期待,以後有沒有政改的可能?
笑蜀:為什麼要期待他們呢?
法廣:按照您的邏輯,那希望完全寄託在民間社會了?
笑蜀:希望當然在民間。民間自己沒有出息,哪來的政改呀?如果民間有出息,能夠起到主導的作用,那也無需自上而下的政改了。那就一起來,一起來轉型。中國社會,如果民間力量不起來,民間力量不能佔主導作用,什麼都是扯淡。一天到晚指望他們幹什麼呢?你以為他們來了一驚一詫的,只能說明你對自己沒信心。你還是把他們看得太重要了,你還是太愛他們了嗎。你不要這樣去愛他們,多愛一點自己,讓自己好好成長。
法廣:但不少人覺得當權者裡面至少有一種健康的力量,至少可以利用這種力量,可以去推動變革?
笑蜀:體制裡沒有什麼健康的力量可言。體制裡有不少明白人,但沒有任何的機制,沒有任何的空間,沒有任何的條件,讓他們凝聚成力量。有很多明白人和成為一種力量是兩回事。但只要他不形成一種力量,他們就起不到主導的作用。千千萬萬的明白人都像原子似的,都像散沙似的,能起什麼作用呢?那麼,在他們起不到作用的情況下,誰起作用?當然就是社會,當然就是我們自己。你不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一天到晚去猜他們如何如何,要不就被他們嚇得要死,要不就對他們抱幻想,那是你自己沒有自主性。當然我們要談我們自己,中國社會現在就需要多談我們自己。把他們看輕一點。他們跟得上來最好,跟不上來,歷史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我們做好我們自己就行了。
法廣:給人的感覺您是一直比較樂觀的。上次我們請您談烏坎事件,您傳達的情緒是前後一致的。我感到,在深處,您是有一種樂觀的精神?
笑蜀:對,我是一直對自己有信心,對民間有信心。因為我跟他們的一個根本區別在於,中國,你剛才不是說到前三十年跟後三十年的對比,我認為中國後三十年最可喜的變化就是民間力量在開始成長,這是最本質的變化。這足以給我們信心,讓我們有些樂觀。我的這個態度從來不變。不管別人怎麼罵。怎麼要妖魔化,要潑污水那沒有辦法。別人是故意扭曲,要去計較,計較不過來。所以說這個國家的要走的路太長,就是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盜賊,不願意面對自己心中的盜賊,而是給別人潑污,好像給別人潑污了就顯出自己的高大,自己就坐穩教主的這把交椅了?包括對許志永的這種攻擊也是一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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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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