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稅，不能太任性
【看中國2015年01月19日訊】福山在《政治秩序的起源》中講到：「稅收政策的根本教訓在於：徵稅成本與百姓眼中徵稅當局的合法性，正好成反比。」財政部最近提高燃油消費稅的「任性之舉」，凸顯國家現代治理機制的缺失。
1月11日，中國發改委宣布自93號汽油零售價下調每升0.14元。隨即，1月12日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印發《關於繼續提高成品油消費稅的通知》：自1月13日零時起汽、柴油消費稅單位稅額每升分別提高0.12元和0.10元。這是在兩個月內自2014年11月28日、12月12日以來第三次上調消費稅。發改委漲價雷厲風行、下調價格羞羞答答，財政部加稅虎視眈眈，結果可想而知：2014年全球石油價格下跌近50%，而中國汽油零售價跌幅只有22%。
徵稅權，是作為公權力的國家最核心的權力，也直指現代民主制度的核心。是以，「未經納稅人同意不得徵稅」，是現代社會的基本理念。一旦背離這一原則，就可能導致社會張力的持續提升。在法國波旁王朝，法國國王定期召開「全國三級會議」，主要目的就是討論和批准稅賦。但從美第奇攝政的1614年到大革命前夕的1789年，竟然沒有召開過一次全國三級會議。歷史的教訓必須汲取。
回到中國的現實，在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初期，爆炸式改革所帶來的經濟社會快速變化，立法跟不上社會變遷的步伐。有鑒於此，全國人大授權國務院制定與徵稅相關的立法。1984年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會七次會議，通過關於授權國務院改革工商稅制，發布有關稅收條例草案試行的決定。2009年6月，十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九次會議通過決定，廢止1984年對國務院的授權。官方說，目前中國稅收有18種，其中除了個人所得稅、企業所得稅以及近年修訂的車船稅這屈指可數的3個稅種是由全國人大立法徵收的之外，其他都是國務院頒布的徵稅條例和暫行條例。徵稅必須重回全國人大的程序，這是推進國家現代治理的應有之義。以社會高度關注的房產稅為例，儘管已有上海、重慶的房產稅試點，但2013年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關於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加快房地產稅收的立法。這重審了徵稅的嚴肅性和程序合法性。
即便財政部依照過去的條例可以徵收汽油消費稅，但這並不意味著財政部的任性就是正當的：第一，全國人大原有授權主要是針對稅種的立法，但並不意味著國務院可以任意提高稅率，不然那豈不成了無限授權？對一項稅收而言，稅種與稅率同等重要。因此，在全國人大收回稅收立法授權的情況下，財政部加稅起碼應該徵求全國人大財經委的同意和授權；第二，面對經濟的持續下滑，通過減稅來提高消費刺激經濟已成社會各界共同的呼籲，財政部此舉無疑是背道而馳、不顧大局。財政部應該開動腦筋考慮如何儘可能多的減稅，而非總是盯著加稅；第三，財政部提高汽油消費稅與汽油價格下調一唱一和，這相當令人反感，難道財政部就看不得老百姓享受一下便宜汽油？第四，財政部宣稱「為促進環境治理和節能減排，現將提高成品油消費稅」的解釋，也缺乏說服力。要改善環境治理，關鍵是提高汽油質量標準和汽車排放標準，而非僅僅用稅收來抑制需求。其實，考慮到汽油消費的價格彈性很小，加稅對減少汽油消費效果甚微，對增加政府收入倒是立竿見影。
筆者並非簡單否定財政部提高汽油消費稅的權力，只是質疑其決策的「任性」。財政部應該通過如下步驟來提高汽油消費稅：1、召開新聞發布會，闡明其加稅的法理依據，證明自己的合法性；2、財政部將提高汽油消費稅的方案提交全國人大財經委，由後者組織公開的專家聽證會；3、財政部須論證加稅幅度和頻率的依據及與改善環境之間的關聯度；4、即便通過了上述程序，也應該避開汽油價格下調的時間點，否則豈非找罵？
有人會說：如此繁瑣，財政部肯定不會加稅了。這豈不更好？那將標誌著中國朝向國家治理現代化邁出實質性步伐。「未經納稅人同意不得徵稅」，財政部任性不得。依法治國，應該從政府部門做起。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