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溫繪全本紅樓夢圖中的大觀園圖。(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當你閱讀曹雪芹《紅樓夢》,理應對賈家被抄家印象深刻。賈元春省親,被秦可卿譽為「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看似賈家再次輝煌,殊不知已經盛極而衰,最後一次歡騰。就像那「迴光返照」一樣,以至於很多人會認為元春省親就是賈府的迴光返照。只是,此說不夠準確。因為「元春省親」的危害是一杯要命毒藥,賈府是在飲鴆止渴。
賈府其實是不該死的。別看他們盛況不在,日漸衰敗。但只要他們堅持「尸位素餐」,蹭吃等死,反而死不了。
賈府貴為權貴,有世襲的爵位,雖然不是世襲罔替,卻等同「杯酒釋兵權」。只要他們不對皇帝產生威脅,皇帝就不可能「鳥盡弓藏」收拾他們,道義上站不住。而賈家這等功勳貴胄,與皇家一樣享有特權,這等罪行,不足以讓他們抄家。最多是給予一點懲罰罷了。
所以,賈家抄家事件,一定是皇帝起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心思。但是,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一來,賈家是功勳貴胄,對皇家有功勞,削藩奪爵屬於皇帝不義,道義上站不住腳。
二來,賈府一家不算什麼,可四王八公這些老臣不免唇亡齒寒。朝中的文武大臣更會兔死狐悲,皇帝的信譽就沒了。
所以,皇帝想要抄家賈府並不容易,除非他們自己犯錯。如果賈府自己不犯錯,他們哪怕「苟延殘喘」,皇帝也奈何他們不得。這樣的賈家「不死」,就沒有迴光返照一說。
賈元春省親之前的賈府,就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只是內部腐朽了,但不影響他們繼續存在下去。
可賈元春省親,卻成了賈府與皇帝徹底決裂的致命事件。
元春才選鳳藻宮。(圖片來源:國立故宮博物院)
首先,賈元春突然晉升賢德妃,就有問題。
秦可卿死後不久,賈元春突然晉升賢德妃。從夏守忠傳旨對賈母漫不經心,秘而不宣,在賈家連茶都不願意喝一口,以及元春省親當晚持續哭訴看,賈元春的晉升並不得寵。
既然賈元春並不得寵,為什麼還會被皇帝突然晉升賢德妃呢?這要從秦可卿之死說起。秦可卿之死,賈珍為了掩蓋他「造釁」致死兒媳婦的醜禍,不惜大肆操辦葬禮。可是,秦可卿的葬禮規模是僭越的,賈家實屬不敬。第二,秦可卿的棺材是義忠親王老千歲的,這是賈家不法。第三,秦可卿出殯時,北靜王率四王八公不得聖旨集體出席,借「鶺鴒香念珠」拉攏賈家與之結黨,此乃賈家不軌。
皇帝能忍賈家不敬、不法,卻無法忍受賈家不軌。對於賈家與北靜王的公然眉來眼去,皇帝必然有反應。而晉升賈元春為賢德妃,是在放出兩大信號:
第一,用姻親拉攏賈府,賈府若感恩,必然與北靜王保持距離。
第二,借晉升賈元春安撫老臣子的躁動,拖延時間,積蓄力量。先靜觀其變,再圖謀下一步。
換言之,賈元春的晉升,是皇帝的安撫,也是試探。試探賈府是否有心效忠。可惜對於賈家的試探失敗了,標誌就是賈元春省親。
賈元春省親最大的問題,是賈府操辦貴妃省親並不是響應皇帝旨意,而是太上皇下的旨意。賈家本就是太上皇老臣,與皇帝和太上皇的關係微妙。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老臣就要及時效忠,斷沒有繼續對太上皇言聽計從的道理。
皇帝下旨妃嬪眷屬每月逢「二、六」日進宮覲見,已經開恩。太上皇卻自作主張下旨令妃嬪回家省親。兩「皇」意見分歧,代表父子二人不睦,賈家此時聽從太上皇旨意執意操辦省親,又與北靜王結黨,皇帝對他們徹底失望,必欲除之而後快。
所以,賈元春省親,是將賈家在皇帝心中徹底殺死的毒藥,而不是賈家的迴光返照。賈家若不操辦省親,就不會與四王八公這伙老臣站隊太上皇,與皇帝離心離德。皇帝對他們沒轍,想除掉他們也不容易,甚至無法辦到,也投鼠忌器。賈家大可以自保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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