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八日,趁看我的人放松工警惕,终于逃脱出来。
前几天北方下了一场大雪,一路上看到两边的树压断了不少,车厢里少了许多欢语,许多人望着窗外沉思,偶尔几个染红发青年男女肆意地大笑。
十日下午抵京,四时赶到教育部,情况很让我失望,正如某位“关心”我的地方领导所讲,我来京寻求的将不是希望,而只能是一片黑暗。
教育部信访接待实在难找,协和医院和这学校中间夹着的一条小道,算不上胡同,一路曲折探幽再进一小铁栅,才能进到.信访室太小了,里面已有七八个上访的中老年教师,把屋子挤了个爆满,北京的地皮真是紧张。
接待的同志并不出来,一个小窗,上贴"为防非典......"云云,上访者只能通过这个小窗和接待同志"交流".我填完会客单,等了有十来分钟,原来一屋子上访教师已被全赶走了,一高个粗壮保安不知何时悄然站立在我身后.信访接待的同志果然无权解决,狡辩一番又是推给地方.时已下班时间,只好去找住处.路经小铁门时发现原来竟然把我锁在里面!好在无事发生,保安打开锁即放行.
房价太贵了,两百多一晚.准备好明天再去,教育部如果再不行,那就去国务院信访局,并准备好了大纸以书喊冤.
也打电话到报社,报社一听教育部,立时没了"兴趣",谎称北京的报只报北京的事为由以拒绝。《环球时报》的新闻接线小姐一听我是上访的,则马上挂掉电话.
一天里都是家乡来的电话,我没接,想必我悄悄逃掉使相关人很"担心".家人也来电话,劝我返回.并讲地方对我很"关心",回去后个人会有好安排,并称或可以先去省城,有组织大力帮助立即解决相关问题.
又有消息称家乡已派人来京"接"我.
第二日,思考了一上午,茫然无措,教育部的态度太让我吃惊.依稀记得教育部的同志这样一句话“他们的遭遇也是触目惊心,又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死了又怎么样?来到世间,谁想结束自己呢。怎么去结束,就这样悄悄的结束?虽然准备了这么多年,并不是我准备,而是这多年的现实造就。忽然有些茫然,并不是犹豫,的的确确地大脑中一片空白。
死亡本是我命运的结局,或许上苍另有安排,我也在期待,本来活下去也会有些重要的事情可做。很多人很痛苦,但他们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忘了该做的事情。我会坚持到底,边打工,边学习,边做我本该做的事,如果死且不能的话。
吃午饭时权衡再三,还是不等人"接走"的好,自己回去.我一定要活着,做我该做的事情。
十三日到十堰后“听从安排”,又赶到武昌.县里的同志可能是真着急了,的确派了两位同志在省纪委培训中心等我。十四日上午,先去省信访报到,然后去省教育厅。
又是一个有趣的故事.我填完会客单,上楼进电梯时,就听"那个上访的毕业生又来了,你们快准备".到六楼厅办时,不断有人进来报警"那个上访的学生来了",一名保安携一电击棍赶上楼站在办公室门边。
哭笑不得,又不是鬼子进村,我不过是一上访维权的受害弱者,为何将我视为大敌?
省厅依然是不想解决,无奈之下我只好将事先作好的书面材料(关于对原处理的上诉和十月上访被当作精神病遣返两事)呈上,请省厅回复处理。省厅办公室李主任见推拖不下,称会按规定一个月之内给我回复。
回省纪委培训接待大楼后,又赶来一名县里同志,三位同志不断讲凡事退一步天高海阔,并一再县里领导如何如何重视我的事情,当年没有分配和公务员招录落选是事出有因,不要放在心上,并开出安排工作和再学习的条件。另两随同的同志讲某人如何如何上访,又如何如何遭受更多不平,某人上访又是如何被关进去.又有意无意谈起拘留所监狱里犯人如何如何惨,好像当时电视里在放周润发演的一部在监狱里和什么龙哥故事的老片。
泡在省里无益,今年县里遭了水灾,唯一的财政支柱黄姜产业遭受巨大损失,为我一个人的事让这么多人花公款,我早已于心不忍,就借个梯子先下吧,答应一同先回去再说。
今天是十一月十四号,回县城时传来噩耗,县第一中学发生学生集体中毒事故,一名学生死亡,二十多名住院。
傍徨,无奈,又是莫名的惆怅悲凉压抑了我的愤怒.
这次县里找了一名村上的干部陪睡,哭笑不得。想起在车上看到的一张晚报上登,十一期间在天安门自杀两男子遭审查拘留,不禁黯然,生不如死,死亦不能。
身份证仍未还我。老百姓,讨个公道难呵!难呵,中国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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