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大混过十多年,但是电脑和网络方面长期处于菜鸟的水平。一个证据是,现在我仍然不会用telnet方式上BBS,也不会发群体邮件。1997年跑到未名湖北边的计算中心发出我的第一封电子邮件的时候,还不知道BBS是怎么回事。后来好像有了“北大未名”和“北大在线”。1999年邱庆枫事件的时候,在“北大在线”和“北大未名”上发了好几篇文章,但那个时候网络上的“三角地”还无法和现实中的三角地相比,不少人在网上发了帖子,还把文章打印出来贴在三角地的海报栏。在未名的“三角地”、“时代论坛”、“乡土中国”和“读书”版,认识了一些朋友。那时候,知道有个“一塌糊涂”,但是因为 “路径依赖”,很少去那里灌水。
后来bambi邀请我去“一塌糊涂”的“公民生活”版看看,这一看就一发不可收拾。我从那里了解了大量信息,读到很多精彩的文章,认识了一些很有的见识网友。毕业后写些散文之类的东西往往也首先发在“公民生活”,在那里接受赞美和批评。有些评论对我很有启发,有时候就依照这些意见对文章进行修改。来兴致了就和别人在上面争论,但无论是深入的探讨还是激烈的交锋,参与各方都是理性的、真诚的、对知识负责的。偶尔有人说粗话或进行人身攻击,也会及时受到警告。我渐渐地学会了从不同角度看问题,并试着理解对方的立场。闲着的时候,还会到“毛泽东版”发些激烈的文章,和革命小将叫叫劲。有些文章会被删掉,但保留下来的会被人痛骂:这个版是观点交锋最激烈的地方,但这比“不搞争论”要好一万倍。敏感时期发文章会有危险,记得有一次在俞江那用我的ID转发了一篇文章,结果他被某部门找去谈话,因为IP地址是他宿舍的。无聊的时候也去贴图区看美女,有些mm可真漂亮啊。还去过“北大特快”、“红色年代”、“东北一家人”、“学人”、“法学院”、“人之初”……
“公民生活”和“三角地”还是我了解社会的窗口,那些在当前的新闻体制下报道不出来的事件才真正反映了中国人的生存现实,反映了思想观念和社会发展的新动向。这些信息是我拒绝谎言政治、维持正常心智的一个重要媒介。我感觉到自己没有被隔绝,而是和那些受苦受难的人、那些敢于承担的人、那些精神独立的人、那些已经觉悟的人和那些默默行动的人一起感受时代跳动着的脉搏。“孙志刚事件”之后,我在“一塌糊涂”上和许志永、俞江参与了很多讨论,那些感想直接促成了我们三个人向收容遣送制度发起法律挑战。那件事之后,收到很多上访信或者电话,而我几乎没有办法帮助他们,“一塌糊涂”就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我有时跟他们解释中国司法的现状和新闻的现状,然后说,我帮你把材料发在网络上吧。
“一塌糊涂”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每天不上去看看有什么新文章、有什么新热点,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很多网友都有这种感觉,“一塌糊涂”成为孤独的个体与世界相联系的纽带。我们的精神因为与它相联系而彼此相连。对于生活在后极权时代的个体来说,孤独和恐惧是极为普遍的精神和情感状态。制造这种孤独和恐惧是极权体制宣传教育机器和安全部门的重要目标(见怪不怪的是,宣传部门的产品是谎言、教育部门的产品是无知、而安全机关的产品是不安全)。而网络这种“自由人与自由人的自由联合”从一诞生就与极权逻辑发生不可避免的冲突。“一塌糊涂”一诞生就让自己和别人提心吊胆。
(二)
2004年9月13日,“一塌糊涂”被糊里糊涂地关了。左派小将们主张领袖崇拜和言论管制,结果是左倾的毛版和“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公民生活”首先变成“只读”。反自由的言论在反自由的体制下也没有自由;只有自由的体制才能够给反自由的思想言论提供自由。
“一塌糊涂”被关了。被关时,它还有四天就要过五岁生日。五年来,“一塌糊涂”从日常上站人数仅一、二百人,发展到注册网友超过30万、拥有讨论区700 多个、最高同时在线21,390人的规模,成为教育网内在线人数最多的BBS,成为中国高校民间BBS的代表、深受学生青年以至海内外华人喜爱的网络社区。
“一塌糊涂”被关了。300,000人的家园被糊里糊涂地践踏了,没有一个说法。网友们不能再在“一塌糊涂”上讨论一部电影或一个歌星,老师们不能再把精华区的文章指定为自己课程的阅读书目,球友再也不能在上面呼朋引伴,电脑出了问题也不能再去上面寻找高手来解答,人们再也不能在上面发文章、看新闻、交朋友或做抽样调查了;我也在无法对那些愁容满面的上访者说,我要把这丑闻曝光在“一塌糊涂”上!
“一塌糊涂”被关了。它不但被关了,还不许人们在别的地方讨论这件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各大学bbs明令禁止有关“一塌糊涂”的任何话题。“一塌糊涂”四字,顿成洪水猛兽。在“百度”上连一篇含有“一塌糊涂”四字的文章都搜不出来!在网络汉语中,这个成语被枪毙了。
“一塌糊涂”被关了。它不但被关了,还极力阻挠人们的抗议和纪念活动。9月16日,贺卫方教授首先发出抗议的声音,他的《就“一塌糊涂”网站关站事致北大校长书》在网络上流传不久即遭封杀。9月17日,俞江、许志永和我酝酿发起签名呼吁书,抗议对言论自由的扼杀和违法行政的行为。9月18日,我答应参加次日下午举行的糊涂五周年网友聚会活动,并准备好演讲稿。当晚和19日上午、中午,三位领导打电话给我,叫我不要去,校领导说准备派些人到北大门口拦着,还有一个领导说立刻要到我家里来,实际上是以当面谈心的方式确保我不出门。--我没有去,不是因为思想政治工作奏效了,而是看到妻子在哭,她害怕。9月19 日,我们三个把《网友致胡锦涛主席、温家宝总理的公开呼吁信》正式公开,以普通网友的名义征集签名。三位法学博士联名的《关于责令关闭一塌糊涂BBS站的法律分析意见书》作为附件同时公开。但是呼吁信的影响力很小,因为几乎没有地方可以贴上去。19日下午3点,在静园草坪举行的网友聚会受到了校警的严密注视和阻挠,草坪周围一时间像戒严一般恐怖;大约百人以上的网友被拦在外面。几个学生的住处当晚被监视。
(三)
为什么要捍卫“一塌糊涂”?
捍卫“一塌糊涂”,就是捍卫我们社会的基本价值之一--言论自由。严格地说,不是捍卫,而是争取,因为言论自由并没有成为我们日常实践的组成部分。尽管历经挫折,但是“一塌糊涂”成为大陆网络中最大的言论特区。它的开放、包容和理性是中国言论制度转型的一个希望。
捍卫“一塌糊涂”,就是捍卫深夜里这一点点希望的微光。一些善良的人们以为,也许“糊涂”的关站只是暂时的,等几天就会恢复。自由绝不是忍耐和等待就会来的。沉默只能使反自由的力量得寸进尺。人类历史的一个沉痛的教训是,在邪恶刚刚萌芽的时候没有去反抗它。更重要的是,这种看法没有意识到,一个每时每刻都有一万人左右讨论的社区、一个注册会员达到30多万的集体、一个每秒钟都会产生几千篇文章的地方,在本质上就和后极权体制格格不入。无论这种社区是虚拟的还是有形的、无论这些文章是政治的还是非政治的。仅仅指派思想警察还不够,因为民间并不缺乏反控制的权力技术:站务或版主的拖延政策、关键词的转换写法、链接其他网页,等等,况且还有站内信息、站内信件、群体邮件、个人文集、俱乐部、网友聚会等各种相对隐蔽的交流方式。这种交流在客观上背离了隔离和服从的政治目标。但是如果我们在恐惧中保持沉默,那么这种复制的恐惧情绪和沉默态度,就会使“二塌糊涂”、“三塌糊涂”被整得一塌糊涂。
言论自由是国际社会所规定的一项重要人权,是检验一个政治实体合法性的基本标准。1948年《联合国人权宣言》第19条宣布:“人人有权享有主张和发表意见的自由;此项权利包括持有主张而不受干涉的自由,和通过任何媒介和不论国界寻求、接受和传递消息和思想的自由。”1966年公布、1976年生效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19条宣布:“人人有权持有主张,不受干涉。人人有自由发表意见的权利,此项权利包括寻求、接受和传递各种消息和思想的自由,而不论国界,也不论口头的、书写的、印刷的、采取艺术形式的、或通过他所选择的任何其它媒介。”可以说,只有保护最低限度的言论自由,才能成为一个在国际社会中有资格和负责任的成员。
为什么言论自由如此重要?这种问题本身就有点奇怪。但是不妨分两方面来回答。一个是言论自由的社会功利性、一个是言论自由对个人尊严的价值。
言论自由能够缓解社会的冲突和压力,能够及时发现问题并使问题的解决考虑到各种意见。言论自由能够使各阶层各行业的人们进行健康的沟通和互动,能够为公民和决策者提供畅通的交流渠道,能够使社会制度既包容人们的分歧又保持良好的秩序。言论自由能够扩大执政者的代表性从而保持政治的活力和稳定。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可以使公权力受到有效的监督、减少腐败的机会从而使社会更加公平。孙志刚事件、孙大午事件、郑恩宠事件、李思怡事件、甘德怀事件、萨斯黑幕、北航招生黑幕、宝马撞人案、罢免张和案等等,都在一塌糊涂上有热烈的讨论,有的是首先在“一塌糊涂”上讨论,有的是在“一塌糊涂”上讨论之后才迫使纸质媒体进行报道。如果没有网络上的讨论,很多黑幕仍然是黑幕,很多矛盾依然在积累,很多怨恨依然在增长,社会的稳定就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以为压制能够压出稳定来,我没有见过比这更幼稚的想法。
言论自由是接近真理的必要条件。真理是相对的、有条件的和在过程中的。美国大法官霍姆斯说过,“迫使一个意见不能发表的特殊罪恶乃在它是对整个人类的掠夺,假如那意见是对的,那么他们是被剥夺了以错误换真理的机会;假如那意见是错的,那么他们是失掉了一个同样大的利益,那就是从真理与错误冲突中产生出来的对于真理的更加清楚的认识和更加生动的印象”。我们社会的言论管制建立在垄断的真理观基础之上。某种主义被认为是唯一的、永恒的和绝对的。在某种经典或某个集团对这个经典的阐释之中包含着历史的全部启示和生活的全部答案。这样,人人获得真理和生命意义的最经济的方法产生了:那就是接受和服从教条和领袖的最高指示。但是这种唬人的意识形态在网络时代显得太荒谬了。
不需要多少推论就可以理解,一个言论自由的体制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其成员的创造力,从而最大限度地达到物质财富和精神文化的繁荣。多样化的需求、多元化的思想、不同的个性和禀赋、分散的知识和技能,单靠中央计划机关的安排绝不可能成功;相反,扼杀言论自由造成的是万马齐喑、人人自危、政治腐败、道德沦丧、饿莩遍野。“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正是每个个体有着不同的性格、志趣和能力,我们才可能创造出灿烂的文化,我们的生活才是值得体验的。
退一万步,即使没有言论自由对政治、社会、经济、真理和文化的这些功能,作为一个普通的公民、生活在世界上的个体,也有理由认为:一个人即使再富有、地位再高,如果不能独立地思考、自由地获取信息和表达见解,如果不能选举和批评自己的管理者,他/她就仍然过着缺少尊严的生活。关闭“一塌糊涂”,就是扼杀我们自由表达的空间,就是在挑战我们作为人的基本尊严。控制思想和言论、监视人们的信息交流等于把人看作是不能自治的客体,是需要被看管的疯人、不能辨别是非的弱智或需要被引导的孩子,而不是把人当作自由意志的主体。
在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度里,如果能够享有言论自由,如果能够维持个体的尊严,这将是人类精神史上一项极其伟大的成就。捍卫“一塌糊涂”,捍卫言论自由,就是捍卫我们的主体性、我们存在的意义;捍卫“一塌糊涂”,就是减少一点愚蠢体制所造成的人类精神文化和人类基本尊严的损失。
(四)
作为自由人的自由联合的互联网,作为成熟的BBS,它所产生信息的数量、获取知识的低成本、传播思想的迅速性、它反映社会状况的真实性、提供交流空间的广度、频度和深度,都对旧的言论体制、新闻制度和宣传制度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使隔离个体、愚民教育和压制公民社会的政策在网络发达的地方大打折扣。因此对压制民间互联网乃是出于旧制度的本能和习惯。
但这还不是对“一塌糊涂”下手的最深刻原因。
人们不仅从“一塌糊涂”上获得大量的信息和新鲜的观点,而且在讨论中学习了理性的论辩、宽容的态度和民主的精神。一个坚持某种教条的人看到如此多的不同观点,也许会更多一些包容;一个自以为是学术权威的人也可能受到普通网民的激烈批评或切中要害的评论,从而多一些平等的精神;一个只懂得情感用事或人身攻击的人也许会慢慢地学会什么是理性的争论;而求知欲旺盛的青年学生在讨论中潜移默化地认识到了言论自由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一塌糊涂”的组织方式和管理制度是民主和开放的。从1999年9月17日18:01:30诞生那一刻起,“一塌糊涂”就渗透了每个参与者的民主追求。2000年3月2日开始新站长的选举,5月3日第一届民选站务正式上任,同年12月13日开始选举仲裁团,负责站内投诉事务。从管理制度的制定、选举规则的完善到候选人提名到候选人发表竞选“演说”和施政纲领,从选民对候选人的批评议论到拉选票、投票和计票,从对作弊行为的揭露和惩罚到结果的公开以及对站务或版主的投诉和弹劾,“一塌糊涂”的成员如同孩子一样认真地加入这个民主游戏:从未尝过民主滋味的人们忘我地吮吸民主的甘露。“一塌糊涂”在威权体制的夹缝中建立起一个既虚拟又真实的民主共和国,这是网络时代的奇迹。尽管受到几次关站和日常的言论压制、尽管承受了巨大的外来压力,“一塌糊涂”的民主原则还是得到了坚持和完善。五年来, “一塌糊涂”培育了众多负责任的公民个体与和谐的公民社会。人们也倾注了对“一塌糊涂”的依恋和热爱;一塌糊涂因为尊重了每个个体的自由意志和尊严,从而获得了巨大的人气,并得到了人们的信任和拥戴。Vaclav Benda用“平行结构”来指称在后极权体制下那些准备面对真实的人们所创造的“独立的社会生活”,而“一塌糊涂”可以说是“平行结构”或“平行政治”的一个典范。
“一塌糊涂”就是我们在学习和实践自由民主的过程中一个日渐成熟的、极其珍贵的成果。正是因为它教会了人们什么是自由和民主,并且使人们在一定程度上开始了民主的生活和实践,它才面临着不可避免的危险。正是因为它的管理方式和生存原则在本质上和后极权体制所要求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方式相冲突,它才受到不怀好意的监视、训诫和威胁。正是因为它和非民主的意识形态争夺思想阵地、它和谎言政治争夺看客和选民,它才遭到了灭顶之灾。而传播政治谣言、手续不健全云云只是一个借口。
但正是这一点,使我们必须捍卫“一塌糊涂”:因为它已经培育了我们的民主习惯,因为我们已经懂得,唯有民主的生活方式才能使我们保持做人的基本尊严。从本质上,关闭“一塌糊涂”和虐杀张志新、整肃《南方都市报》、封杀《中国农民调查》、封锁SARS和AIDS消息、关押刘荻是一样的行为;进一步说,它和孙志刚事件、李思怡事件、孙大午案件、造成四千万失地农民的圈地运动也是一样的;也就是对基本人权--思想自由、表达自由、生命权、人身权、财产权--的非法剥夺。但是关闭“一塌糊涂”不仅仅是对一种思想观念的惩罚、对数以千万计的无形资产的剥夺,它的更深刻之处在于:他们感到了这种存在方式、组织模式和成长趋势的威胁,他们对这种民主实践亮起红灯。
自由和民主是包括我们在内的几代中国人的梦想。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明白,民主和自由不是空喊口号喊来的、不是等待上天或圣贤伟人的恩赐等来的、也不是机会来临可以一劳永逸地实现的。自由需要我们去努力争取,民主需要我们去认真学习。唯有开始对自由的探索,才能扩展自由;唯有开始对民主的实践,才能建立民主。人只有在水里才能学会游泳。
我们生活在一个比较严苛的体制之中,但这个体制仍然为我们留下了一些自由行动的空间。“一塌糊涂”就是一个证明:任何一个严密的制度下,我们都可以找到制度创新的可能性,我们都可以开始进行独立的、更符合人性的生活实验。进而言之,这个体制是“我们”的、而不是“他们”的。正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观念和行动,决定了而且正在影响着体制的状态和方向。
我们只能在现实世界里寻找自己生命的意义。可以用“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我的国度”这种说法安然地做着自己的出国梦、可以用“枪打出头鸟”、“别人栽树我乘凉”的心态来等着别人做出牺牲、可以用扭曲人格的享乐来麻醉自己的心灵和逃避自己的责任:但是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总得有人生活、总得有人承担。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不是为了美好的明天,而是为了美好的今天。
捍卫“一塌糊涂”,为了那些自由主义者、民族主义者、社会主义者、国际主义者、毛主义者,为了那些不管什么主义而热爱ppmm的男人和喜欢ssgg的女孩子;为了那些积极生活、追求智慧、渴望真实的人们。捍卫“一塌糊涂”,为了我们的精神家园,为了我们的生命意义和个体尊严。
捍卫“一塌糊涂”,为了我们的自由之梦,和曾经有过的民主实践。
2004-9-21,回龙观
说明:
1、网友邀请我参加9月19日下午的一塌糊涂五周年纪念活动,我准备了演讲提纲,但是未能成行。这篇文章是在演讲提纲的基础上充实而成。在这里对未能参加聚会表示遗憾,并对网友表示道歉。
2、也许有人会指责我说出了一塌糊涂的非意图的政治秘密,从而使一塌糊涂重见天日更加困难。但这只是我自己的分析,而且正如我在文章说表明的,一塌糊涂的命运绝不是一篇文章就能够使自己灭亡或是自己再生的,其存在有着更复杂和深刻的原因。一塌糊涂的动机或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客观效果与功能无法见容于当下体制,从而命运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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