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自由在落日中》(一)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长春就袁红冰携书出逃事件作了批示大意如下:“责任新闻出版局、海关及公安边防管理部门紧密配合,严禁袁红冰小说从海外流入大陆。我们党和国家多年来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及财力培养出许多作家,可是我们的作家却没能创造出从文学艺术性上压倒袁红冰的小说出来,这个现象值得我们深刻反思。”

“自由在落日中”是蒙古青年在中国遭迫害的故事,揭露中共政权过去五十余年间,在边陲地区蒙古所进行的残虐暴政。《自由在落日中》是一首蒙古民族惨痛的史诗,更是人类追求自由永不停息的讴歌;绽放着蒙古青年男女秀逸而豪放的生命情调,交织着共党专制政权下对人性的扭曲以及族人的背叛,歌颂着落日的短暂绚丽以及那超越地平线拘限的无边自由。


书摘:《自由在落日中》(一)

就在那年秋天,也是一个黄昏,潮洛蒙在额尔古纳河银色的激流中沐浴净身之后,缓缓走上了那座山冈。他面对正在沉落的巨大日球,盘膝坐下,进入无思的冥想之中。他要在这最后一次冥想中,同生命诀别。因为,他已经领悟了佛学生命哲理的真谛──在情感青翠繁茂的叶片纷纷飘落之后,呈现出纯净的虚寂中,生命成为多余的了。那纯净的虚寂是一片不会留下生命尘世足迹的宁静雪原。

当深红的日球在潮洛蒙渐渐迷蒙的视野中变得苍白的时刻;当他的生命感触即将像乳白色的雾一样飘散的瞬间;当他心脏徐缓的跳动声宛如远去的孤独跫音就要消失的刹那,一阵急骤的枪声在辽远、洁白的寂静中划出了道道殷红的伤痕。荒原的景物立刻又以怵目的色彩重新在潮洛蒙的视野中浮现出来。他看到,红穗的鼠尾草纷乱摇曳起伏的地平线下,跃出了一匹黑豹般的蒙古马,一个年轻的女郎低伏在飞奔的烈马上,银色的裙幅如同狂风中的雪雾在飞旋,飘舞的黑发宛似燃烧的夜色,在她胸前仿佛紧搂着一团金色的阳光。紧接着,潮洛蒙发现一队身穿张作霖部队灰色制服的骑兵,像狼群一样,在那位女郎身后追踪而来。

在狂奔中,那位女郎很快接近了额尔古纳河的峭岸,潮洛蒙也看清了她的面容。女郎那波光盈盈的秀长美目像是额尔古纳河的银色激流,优美的嘴唇宛如怒放的罂粟花般娇艳。她胸前紧搂着的那团阳光,原来是一位身穿金色蒙古袍的青年,青年胸膛上的殷红血迹,仿佛是灿烂阳光中涌出的雄性诗意。

女郎刚刚纵马跃上额尔古纳河的峭岸,又震荡起一阵枪声,她的肩头骤然迸溅出一片艳丽迷人的血雾,紧搂在她胸前的青年立刻从她折断的花枝般无力垂下的手臂间摔落出去。那位女郎从狂奔的烈马上跃下,想把青年重新扶上马背,可是,她那受伤的手臂却无论如何搂抱不住青年岩石一样沉重的躯体。于是,她竭尽全力将青年搀扶起来,使他挺直的身体靠在一株白杨树银色的树干上。女郎那银色激流般的秀长的眼睛,轻蔑地转向后面,扫视了一下那群渐渐逼近的士兵。那群士兵正狂叫着要用她丈夫的人头去领赏。女郎重新骄傲地转回苍白而秀丽的面容,从腰间抽出一柄雪亮的蒙古短刀。她美丽的眼睛里震荡着疯狂的悲痛,直视着青年的眼睛,猛然把蒙古短刀刺进青年峭立的脖颈,并且开始用力地切割起来。

山泉般的血流从青年脖颈间喷涌而出,立刻又在灰蓝色的疾风中破碎为猩红的血雾。就在青年的头颅即将被切割下来的瞬间,他的目光突然转向了潮洛蒙。透过猩红的血雾,潮洛蒙看到,青年的眼睛呈现出落日般的紫色,而那双眼睛深处闪耀着一缕疯狂的雄烈情调,如同刻在紫色落日上的一道锐利雷电,一道淡蓝色的伤痕。

潮洛蒙觉得,那瞬间的对视,似乎比千年还要长久。他灵魂中那片纯净洁白的虚无意境,被青年眼睛中那疯狂的雄烈野性劈开了,而从裂缝中涌出了殷红的猛兽之血。尤其令潮洛蒙震惊的是,青年那锐利的目光似乎把一个飘散着浓烈血腥气味的嘱托深深地刻在他荒凉的心上。而且,不知为什么,潮洛蒙感到,如果那紫色落日上的伤痕不能愈合,他就无法抹去那刻在心上的嘱托。

美丽的女郎终于将青年的头颅割下来了。她仰起面容,双手高高捧起那黑发像烈马的长鬃一样飞舞的、青铜色的头颅,以狂饮美酒般的姿态,用干裂的红唇纵情亲吻在那依然炽烈瞪视的眼睛上。然后,她把爱人的头颅紧搂在胸前,跳上马背,银色的长裙狂乱地翻飞着,纵马跃入了额尔古纳河的汹涌波涛。

就在那一刻,潮洛蒙发现,紫色的日球正沐浴在额尔古纳河银色的激流中,落日上方,一团巍峨壮丽的乌云之巅,骤然飞下一道蓝色的闪电,从日球中间垂直掠过,如同刻在落日上的锐利伤痕。

张作霖的骑兵队退去之后,潮洛蒙艰难地站起来,慢慢走到那株孤独的白杨树前。那位青年无头的躯干仍然倚靠白杨树站立着。潮洛蒙久久地凝注着无头的躯干那宽阔的肩头,那悬崖般的胸膛,那野狼般强韧的细腰,那铁柱般插入干裂岩石间的双腿,那如同金色的阳光般在晚风中猎猎飘动的蒙古长袍。

潮洛蒙觉得,青年的头颅被割下前向他注视的目光,已经把他的灵魂同一个悲怆、刚烈的命运连结在一起了,不寻找到那个飘散着血腥气的命运,不完成那个猩红的遗嘱,他就永远不可能融入佛学纯净、洁白的虚无中。

那年秋天,“嘎达梅林之歌”苍茫、悲怆的旋律,随着大雁灰蓝色的翅膀在荒凉的草原上飞翔起来。从寥嗣堑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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