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男一女从路边透出粉色灯光的发廊走出,进入马路对面的铁路职工家属院。这个女人是苟丽(化名),23 岁,圆脸,大眼睛,喜欢笑。跟在她后面的那个男人头发杂乱,衣着破旧,沾满油渍的裤管塞进袜子里。
苟丽是那家发廊的小姐。这天中午,她其实已收拾好离开的行囊,还向发廊旁那家经常打交道的性用品商店老板告了个别:“急着还债的钱筹到了,准备明天开始不做了。”
但令性用品店老板没有想到的是,这真的成了苟丽的最后一单“生意”。这天深夜,苟丽死了。
她是一丝不挂地被勒杀在出租房的,一根自行车刹车线深深地嵌入她柔软的脖子,那个“裤管卷在袜子里”的男子早不知所终。
正是这一个特征,使兰州警方锁定了两类人:一类是蹬三轮的打工者,另一类是搬运钢筋的打工者。9月15日,已历12昼夜排查的兰州警方,终于在一个工地找到了完全符合涉案者特征的唐姓青年。当警方在他枕头下搜出苟丽的小灵通时,这名青年立刻瘫了下去。
他向警方交代,这次杀小姐完全是为了泄愤,他曾经在其他城市的一次嫖娼中被小姐抢过200元并遭毒打,所以他要报复整个小姐群体。
就在警方以为圆满结案时,一个新的发现让办案警官唏嘘不已,他们从苟丽的遗物中找到了两本日记,篇篇几乎都离不开对丈夫一往情深的思念。
“震撼,太震撼了,谁能想到这么个小姐,竟然还是多情女呢?”一位警官感叹。
无时无刻的相思与挂念,也是铁窗中苟丽最主要的精神内容。日记差不多有一百篇都是以“老公,你在想我吗? ”这样的语句开头的
苟丽的遗物里有一份账单,记着她被释放后近一个月的花费。陈小林说他去北京时没给妻子留多少钱,估计这些都是她自己挣的。从账单上看,她每天吃的没有超过4元,惟一的奢侈品就是150元的小灵通了
她还将“老公,我想你,我爱你,我要你一生一世,亲爱的老公”这一句话写了数百行,填满了整整四页日记
流传在发廊周围的一个说法。发廊的小姐们说,苟丽每和客人作一次性交易,就会默默地用纸折下许多颗心
乡村里的幸福时光
苟丽作为一个妻子时的过往,由她的丈夫陈小林(化名)向本报记者一点点地忆起,再经本报记者到她婆家的数日走访,遂得以逐步还原。
苟丽的幸福生活始于2003年底列车上和陈小林的相遇,她要去一个城市打工。
“她笑起来真的好看,所以我就动心了。”当时陈小林坐在苟丽对面,但却不敢与苟丽说话,已有感应的苟丽就借他的电话用,两人认识了。
下车后,借助电话,爱情迅速升温。陈小林问:“我们家很穷,你嫌吗?”苟丽说:“不嫌。”苟丽很坦诚地告诉他,她有过一个男朋友,对她不好,还为这人流过产,所以只要真心爱她并不嫌她,她就愿意跟随小林一生一世。
陈小林感动了。在相识一个月后,两个年轻人结婚了。
苟丽家在陕西省宝鸡市麟游县的一个交通极不便利的贫困山区。苟丽从小丧父,两个哥哥勉强供她读完中专,毕业后仍只能以打工为生。陈小林家5口人,姐姐已出嫁,除父母还有一个弟弟。
从县城到陈家的窑洞要三四小时的车程,路上还处处高坡深壑,本报记者去他家时坐上当地的交通工具“三轮蹦蹦” ,竟如坐过山车般心惊肉跳。陈家有30多亩旱地,一年种地的收入和村里其他人家相似,一共也就2000多元,勉强能维持一年家用。
他们没拍结婚照,因为没钱。但陈家举债1万元给苟丽老家送去了聘金,这是西北农村的规矩。
对陈家来说,这很甘心。而且,陈家认为,陈小林一个只念过小学的穷小子能娶到一个知书达礼的中专生,“一辈子的好事啊,砸锅卖铁也要办一次有面子的喜酒。”陈母说。30桌酒席顿时成为2004年这个乡村最豪华的阵容。但没想到,陈家所在的黄土坡实在太偏,车难行,来的宾客只坐满了15桌,而且都是穷里穷亲,礼金也就一两元,超过5元的都很少。20元的只有一个,那是有点远亲关系的乡干部。于是,这喜酒完全亏本。更要命的是,债务中有一部分是高利贷, “卖着血也得快还。”陈小林说。但按他家地里的那点收入,还这3万元债,不吃不喝也得 15年。
希望只能寄托在打工上。陈小林的弟弟远赴北京当保安,父亲,也是苟丽的公公,去陕西的石场背石头,一天报酬30 元。在陈小林的记忆中,父亲满脸的皱纹,五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像六七十岁,一米六几的身高只有八十多斤。但就是这副老身板,每天还要一趟一趟地背几百斤的大石头。父亲回到家时,背上磨得没剩一块好肉。苟丽数次泪涔涔地问陈小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让爸妈早一点享福啊?爸是在拿命换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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