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的存在被证实是子虚乌有,所谓的“水牢”不过是刘文彩存放鸦片的仓库。(网络图片)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前出生的国人对于四川大地主刘文彩是绝对不陌生的,其“臭名昭著”的“水牢”以及反映其对农民“残酷压搾”的群雕“收租院”迄今还刻在不少国人的脑海中,而且迄今还有不少国人并不知晓,“水牢”和“收租院”都只是中共出于政治需要而炮制出来的谎言,真实的刘文彩恰恰是一个大善人。
提到“水牢”,我们不能不提及由此“声名鹊起”、曾“侥幸从水牢里活着出来的仅有的一个人”——四川大邑县农妇冷月英冷妈妈。
据说早在1951年的一次会议上,“爱国模范”冷月英就提出了水牢说:“1943年,我因欠了地主刘伯华(刘文彩的侄子)五斗租谷,刚生孩子三天,就蒙上眼睛抛进了刘家水牢关了七天七夜……。”在此,冷月英并没有明确认定她坐的一定是刘文彩家的水牢。然而,冷月英的经历让上级主管部门深受启发,遂于 1954年移花接木设计了“冷月英坐刘文彩家水牢”的方案。刘文彩水牢对于当地人而言是闻所未闻,引起了极大轰动。
根据上报大邑县委的《农业合作化展览总结》一文,设计这个方案的目的是通过冷月英“解放”前后的鲜明对比,“以达到‘想过去,看现在’的目的”。毫无疑问,这个目的达到了,由于在“典型事件的塑造及环境的布置上,都十分注重典型化,幕布、耳幕等均系用黑色,每景的图片也都刻画得很惨”,所以每个观众都能 “触景生情”,“每天都有好多人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伤心的眼泪,甚至有引起回忆自己或自己爹妈解放前受地主压迫的苦痛而痛哭流涕,泣不成声的。”
四川大邑刘文彩庄园正门(网络图片)
刘文彩水牢就这样横空出世。不过,因为当时的政治大气候尚称平和,刘文彩水牢还只是轰动一个小小的大邑,没有引出更大波澜。1958年阶级斗争升温,庄园陈列馆建馆,主管部门便全盘照搬 1954年制作的刘文彩水牢模型,并给本来空空如也的地下室灌上水,仿制了铁囚笼、三角钉等刑具,以及血水、血手印,然后向社会开放,以它无声的恐怖接待来自四面八方的观众。
冷月英也开始由爱国劳动模范一变而为“阶级斗争活教材”,到处声讨刘文彩的滔天罪行,其演讲稿则完全由主管部门提供。“党叫干啥就干啥”的冷月英此时大概已是身不由己,讲台上的她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演员,演讲稿虽然不是出自她的笔下,她却不但可以倒背如流,而且演讲时能马上进入角色,简直是字字血,声声泪。她在台上边讲边哭,哭得像个泪人儿,而台下的听众也随之泪流不止。
通过冷月英“活灵活现”的演讲,人们知道:“在刘文彩的佛堂侧近一个角落里,秘密修建了水牢。据说,修建水牢的工人在完工后全部被杀害了。究竟水牢里害死了多少人,很难估计……这个人间地狱里灌满了水,尸骨堆积,冰冷刺骨。腥臭难当。牢里还有一个囚人的铁笼,上下四周密布铁刺和三角钉,被关进去站不能站,坐不能坐,真休想活命。”而冷月英是侥幸从水牢里活着出来的仅有的一个人……
有意思的是,冷月英演讲的水牢故事,有多种版本。在不同的版本中,情节各有不同。一会儿她说自己是1943年被关进刘文彩水牢的,一会儿说她早在1937 年就被关进了刘文彩水牢;一会儿说她是刘伯华的佃户,一会儿说她是刘文彩的佃户;一会儿说坐水牢期间她没有见过刘文彩本人,一会儿说坐水牢期间刘文彩提审过她。可惜,缺乏比较的听众们根本不知道不同版本之间的区别。
血淋淋的水牢和冷月英悲切的控诉,让听众们感同身受,特别是那些“一颗红心向着党”的笔杆子们纷纷从成都、重庆、北京等地来到大邑地主庄园陈列馆,来切实体会水牢。1962 年,作家李累、之光撰写的“纪实文学”《从水牢里活出来的人》在中国最权威的文学杂志《人民文学》上发表,举国震惊。
水牢和冷月英从此走出四川,成为了全国人民关注的热门话题。一大批以水牢和冷月英为素材的文艺作品相继问世。同年,戏剧《水牢记》、《水牢仇》相继公演。而关于水牢和冷月英的新闻报导、宣传画、连环画更是不计其数,后来水牢还写进了中小学教科书,成为了刘文彩抹不去的“罪恶”。
而水牢的主角冷月英“红”透全国,其身份也随之发生了变化。1964年庄园陈列馆改馆之前,冷月英任唐场蔬菜农场场长兼党支部书记;改馆之后她被提拔为唐场公社党委副书记,并办理了“农转非”手续,从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变成了国家干部。不过,她最为重要的工作就是充当“阶级斗争活教材”。而文革十年,是她演讲最为忙碌的时期。据说她在全国各地演讲了一千多场,听众上百万。
文革结束后,中国由“阶级斗争为纲”转到“经济建设为中心”。作为“阶级斗争活教材”的“冷妈妈”,也就永远地失去了利用价值。虽然她“仍担任大邑县政协副主席等重要职务”,但实际上无事可干。于是便主动申请退休。1981年9月15日,冷月英正式隐退。同年,在接受陈列馆人员调查时称,“是县委要我那样讲的”。三年后,她在落寞和困惑中去世,时年73岁。
此时,喧嚣一时的刘文彩水牢真相也由于知情人的披露、陈列馆的进一步调查而开始闹得沸沸扬扬。最终,水牢的存在被证实是子虚乌有,所谓的“水牢”不过是刘文彩存放鸦片的仓库。于是,在 1988年,地下室的水被抽干了,铁笼搬走了,有关水牢的一切印记一下子消失得乾乾净净。如今地下室门口的一块木牌上,只写着四个大字:“鸦片烟室”。
只是当年刘文彩水牢的始作俑者迄今没有一人表示忏悔,也许,在沉默中他们也在思索:自己究竟被谁给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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