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写出错,我们小人物固然在所难免,就是一些大人物也躲不过,本来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不同地方的大人物犯了这同样的错误,结果也大不一样———或许,这也是一种“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2011年元旦,匈牙利总统施密特·帕尔在国家电视台作了短短的新年贺词讲话,这本来是例行公事,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可在他回家时,他犯了一个小错误,那就是随手将讲稿塞进了走廊上的垃圾桶里。不幸的是,一位名叫特米斯·拉吉的清洁工在清扫卫生时意外地发现它,更不幸的是拉吉以为这是一份再好不过的新年纪念品,把它带回了家。
当拉吉在回家向家人展示这份“再好不过”的新年纪念品和仔细阅读过程中,发现这份讲话稿不仅有许多语法错误,内容中也有多处表达上的歧义:标题中“新年贺词”的“新年”一词就不符合标准写法,而且有好几个应为小写的字母却被无端写成了大写,两个合成词中间出现了空格,几处多了不该有的逗号。尤为严重的是,贺词最后引用匈牙利国歌歌词开头一句的8个单词中有两个被写错,还有一个标点出错……因为书面上不合规范的匈牙利语,在念读时经常无法让听者发觉错误,可当这些问题出现在文字上时就一目了然。这拉吉不是省油的灯,她鼓足干劲将这讲话稿从头到尾进行了仔细核对,结果发现一共有16个错误的地方!这下她不干了,俺还把这当“再好不过”的新年纪念品呢,你却这样糊弄我!
于是这个清洁工跑到复印店,把这份总统讲话稿复印了两百份,然后来到了布达佩斯最为繁华的解放广场。她站在一个高高的水泥台上向四周的人们高喊:“总统的讲话稿有16个错误之处,这不仅表示他的工作不仔细,而且还显示出总统对工作的懈怠和对民众的不尊重!”听众纷纷加入声讨队伍,高喊:“我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国家被这样一个不尊重工作、不尊重民众的总统掌管着!”媒体也高调介入,他们纷纷对此事进行了报道,还评论说:“我们必须要看到总统将如何回应此事!”匈牙利的《语言与科学》杂志甚至还在网站上说:“这样的稿子就连小学二年级的考试也无法通过。”
于是总统大人只得在1月4日晚的黄金时段发布电视讲话,承认贺词中发生“打字和文字规范上的错误”,表示“今后将竭力不再发生类似的问题”,同时,他还请求民众“宽恕”他的错误,给他一次机会,继续支持他信任他。“如果失去你们的信任与支持,我将会是一个可悲的总统”,最后,总统对着镜头,奉上了一个深深的鞠躬!而拉吉则在1月5日接受国家电视台的采访中说:“匈牙利的民众是善良真诚而且有力量的,我们暂且相信总统的诚意,但如果以后再犯,我们一定不会轻饶他!”总统施密特·帕尔在电视中看到这个场景后,既羞愧又欣慰地说:“任何来自于民众的质疑,对我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压力,而对我们这个国家的发展来说,那又是一种珍贵的动力!”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比如说,前苏联,又会是怎样的场景呢?我们不妨将镜头转向80多年前的莫斯科。
1931年10月11日,“伟大、英明、正确”的斯大林同志在读了高尔基的《姑娘与死神》后信手在书末写了:“这本书写得比歌德的《浮士德》还要有力——爱情战胜了死亡。约·斯大林。”按当时惯例,凡是斯大林写过的文字,除了需要保密的以外,都得及时公布,让大家贯彻学习,以便和我们的“伟大领袖”时刻保持高度一致。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可批示上的“爱情”一词的俄文拼写有误:少了末尾的一个字母。也就是说,斯大林写了一个就是小学生也可以判断的错别字!怎么办?那些水平远比小学生高的宣传大员可一下傻了眼:大家都知道这是个错别字,可是斯大林的错,当然也就不是错了——“伟大领袖”是不会犯错误的!可这玩意儿又要对外宣传……怎么办?他们最后的办法是在发表斯大林手迹的同时,由两位教授在《真理报》上撰文论证:“世界上存在着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爱情,也存在新生健康的无产阶级爱情,这两种爱情绝然不同——其拼写岂能一样?!”看到没有?在那里,因为这拼写错误是最高领导犯的,就不仅不错,而且还对的一塌糊涂。最后,还是斯大林在看到《真理报》这两个教授的大作后,自己轻批了这么一句话:“笨蛋,什么两种爱情?那是我的笔误。约·斯大林。”
师哲在其回忆录《我的一生》中还回忆过这么一桩事:1927年,师哲留学苏联,在位于基辅的军官联合学校学军事。当时教他们俄语的是一个叫伊万诺夫的教授。师哲同学雷放的英文、俄文都比较好。有一次,他从《列宁文选》上抄了一句话写在黑板上,然后问伊万诺夫教授:这句话是否合乎文法?教授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前言后话,看了以后说:“文法不通,俄文不能这样讲。”雷放便把《列宁文选》拿了出来,指给他看。教授看了,面有难色,可是他马上又有了说辞:“这句话是不合文法,我们不可以这样说。但是列宁可以这样说。”换言之,在苏联,只要是领导,只要是列宁,拼写错了,那也是对的。
看了这样对比鲜明的故事,我们或许多少会弄明白:为什么东欧会发生那样的巨变而苏联会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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