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嘉佑六年(1061年),二十四岁的苏轼重游河南渑池一处僧舍,却发现五年前遇见的老和尚已死,只留下贮藏骨灰的小塔,而昔日留题诗句的墙壁也已破败不堪。眼前景象让他写下“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的诗句,感叹人生的行止不定。
当时的苏轼并没有预料到,二十三年后自己会因为奉诏赴汝州就任,在长途跋涉失去幼子;四十年后自己会因为被赦免流放,在北归途中告别人间。
苏轼一生踏访、客居近二十个地方,多为外调和远贬。即使在五十二岁时重返杭州任知州,过上惬意的生活,也仅有两三年而已。
元•赵孟頫《苏轼像》
宋代交通尚不发达,苏轼辗转于各座大小城市,甚至远赴荒城孤村,途中劳累可想而知。有时他受命前往A地,弄得盘缠散尽、疲惫不已,却在还未到达时被告知任职地点改为B地。这种近似于被捉弄的遭遇,也使他难免会在诗词作品中慨叹自己寓居他乡、流落天涯的无奈之情。不过,其中也有几个地方曾给过苏轼稍微稳定一点的生活,杭州就是其中之一。
最初到杭州那年,苏轼三十四岁,正值壮年。因为受不了朝廷新旧两派无休止的争斗,他自求外放,调任杭州通判,一待就是三年。
好游历的苏轼,更乐于会同友人一起出行。一次在西湖孤山与两位好友玩得尽兴,他返家后回味起虽清淡却快乐的游览经历,居然觉得像刚从梦中醒来一样,急忙作诗捕捉转瞬即逝的印象,因为“清景一失后难摹”。这种感受,应该与现在的“背包客”急于上网写“自助游攻略”的心理比较类似。
苏轼第二次到杭州任职,已是十六年之后。这时的他虽然依旧不能容于朝廷新旧两派,但个人处境毕竟要比十年前因“乌台诗案”差点被砍头要好得多。况且,这次他的职务是太守,可以在一方水土发挥能量,比如修水利工程,疏浚西湖,筑起一道“苏堤”等等。
这段时间的苏轼,可以说过得最快乐,让他忍不住自比唐代的白居易,也让他欣然写下“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这般清新自然又积极向上的名句。
当时还有一段诡异的轶事广为流传:苏轼与朋友参寥一起到西湖边上的寿星寺游历,入寺后他对参寥说:“我生平从没有到这里来过,但眼前所见好像都曾经亲身经历过,从这里到忏堂,应有九十二级阶梯。”叫人数后,果真如他所说。接着,苏轼又说:“我前世是山中的僧人,曾经就在这所寺院中。”此后,苏轼每次到寿星寺,总是解衣盘桓,逗留很久才离开。
这件事在北宋笔记文集《春渚纪闻》和南宋诗话《扪虱新话》中都有记载,苏轼也在《和张子野见寄三绝句•过旧游》自述:“前生我已到杭州,到处长如到旧游。”
附录:宋•何薳《春渚纪闻》之卷六-东坡事实
钱塘西湖寿星寺老僧则廉言,先生作郡倅日,始与参寥子同登方丈,即顾谓参寥曰:“某生平未尝至此,而眼界所视,皆若素所经历者。自此上至忏堂,当有九十二级。”遣人数之,果如其言。即谓参寥子曰:“某前身山中僧也,今日寺僧皆吾法属耳。”后每至寺,即解衣盘礴,久而始去。则廉时为僧雏侍仄,每暑月袒露竹阴间,细视公背,有黑子若星斗状,世人不得见也,即北山君谓颜鲁公曰“志金骨,记名仙籍”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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