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受过许多传统文化的影响,虽然没有誓言成就什么大事,但“人皆可以为尧舜”的理念真的置入我的头脑。在大海航行和长江行船一生的父亲,以及为家庭和十几个儿女操劳一生的母亲,都称得上是从善如流的长辈,激浊扬清,嫉恶好善的好人。在他们教养下,几十年来我一直走在言行若一,情貌相符的路上。虽然顽皮却不做恶事,不妨碍大体。读到高中,我才有清晰的“必读大学”的志向,立志读万卷书将来做一个对得起父母,对社会有用之才。那时候社会氛围不如今天复杂、纷繁、多元,所以临考上大学还不知道自己适合学什么专业。“服从分配”属于时髦,“走着瞧”是真实。接到入学通知书后,我的思想变化很大。苦思冥想过努力学习和钻研现代科学知识。来到大学,我在图书馆“心理学”类的书库房和开架旁,足足待了两天,这儿摸摸,那儿翻翻,若数家珍,其乐无穷!
到系里报到后,我赶忙到系办查看“心理学专业”一年级课程设置和师资力量。我又高兴又惊讶!《心理学概论》由杨教授主讲,还配了两名助教。杨教授是陕西省府谷县人。1935年以优异成绩高中毕业,在老师们集资支持下,到北京投考大学。先后就读辅仁大学,燕京大学和西南联合大学,攻读心理学。因家境清苦,他常常靠打工挣钱赚取生活费,艰苦条件使他更加刻苦学习,成绩非常优秀。在西南联⼤获得檀香山奬学金,这份殊荣每次只发给两名学生,文理科各一名。理科奖被唐敖庆摘得(中国著名化学家,原吉林大学校长),文科获奖人就是杨教授。他先后任教授于白沙女子师范学院、南昌国立中正大学、重庆大学、西北大学等院校。1950年携妻子(心理学家)到这所大学任教。他著作丰盛,教书育人,他是学生景仰和热爱的老师。可是,这位全国著名的心理学家1957年被划为“右派分子”,撤消一切职务,由教授降为资料员。“文革”期间在农村劳动改造,在偏僻小山村一待就是四年,回校后又被迫“退休”。1983年6月2日,敬爱的杨教授病逝。
就是这位著名心理学家,给我们仅仅上了半年课就离开了讲台,被政治运动打入“另册”。对整个国家心理学建设损失重大,对我本人,老师的恩德耿耿难忘,感激莫名。若不是政治运动,我们定会获得更多的知识、治学和为人之道。
孙教授毕业于东北大学生物系本科,哈尔滨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为我们开设《高级神经活动学》即“巴甫洛夫学説”。这是一门betway体育手机网 科学成就讲座式课程。在当时的中国独此一家。为我们打开人的大脑的秘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系里还为我们开设《西方心理学史》,由留学美国的朱教授任课。可以説,他的课程给我们打开了西方心理学产生和发展的大门,让我们好似进入这座知识的殿堂,任意遨游。虽然不久后被当权者把大门紧紧关闭,可这殿堂的灯壁辉煌早已照亮了我们的心扉。朱教授也遭受暴政迫害,但学生感激之忱,义薄云天。
此外,根据我的爱好,我选修了音乐系的乐理(可以有资格进琴房弹钢琴)和体育学院的“体育运动心理学”。我在近一年的大学生活和学习中意气昂扬,风姿俊朗。虽然我少有与同班同学接触,但我钻进书海,心怀醇厚,高情若云,十分快乐!
可惜,好景不常。“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论语·微子》)政治生态好似云呈兵阵,风送杀声似的。我的大学也逃不过“多劫”,不断地尘沙飞起,杀气腾腾。老师们成了“国家的敌人”,学生们还有“课堂”吗?知名的教授、“第一线的老师”纷纷打成“右派”,课无人开了,教室就关闭了!?
记得一停就是两月,三月;不是一天到晚“大批判”,就是学《人民日报》社论。
让我永久反感的是我们系全体师生走出课堂,到东北农村开展“百日革命”。响应“团中央”的所谓号召:《关于在学生中提倡勤工俭学的决定》,一面劳动,一面读书。1958年新年,大学领导决定打破常规,没有放假回家去过团圆节,支援农业,参加水利建设,到市郊无名河畔参加修水库的大会战。那大跃进年代,政治运动接连不断,新年过后,3月又掀起反浪费反保守的鸣放辩论整改高潮。党内开展整风运动,党外开展知识分子向党交心的自我革命运动。在学生中开展“红专问题大辩论”。“运动”片面强调政治挂帅,把红与专的关系对立起来,认为读书、钻研业务是“成名成家”的资产阶级个人主义思想,是只“专”不“红”。许多学生被扣上走“白专道路”的帽子,受到各种不同的处分。(我逃过一劫。因为不上课了,我不是去音乐系就是上体育馆,或者看“闲书”。成为“不爱学习的学生”?!)
(未完待续)
看完这篇文章觉得
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