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2017年7月16日讯】中国有句老话:“民以食为天”。这话,是在强调粮食的极端重要性。在中国,几千年来,老百姓的这个“天”,实际上就是填饱肚子。最重要、最起码的就是不要饿死,其它的都谈不上。那些年,许多中国人一天忙到晚就是为了那一口吃喝。
听父亲讲,解放军围困长春时,长春随意一个蹬三轮的就能娶个女大学生。三年大饥荒时期,即便是开飞机的,也不如呼市运输公司一个赶马车的荣耀。那是大马车啊,跑起来轰轰隆隆,双轮卷起滚滚红尘。赶马车为啥饿不起来?因为到处都能找到入口的东西。再说马每月还供应高粱、黄豆等精饲料呢!你偷吃,马能举报你?再不济,啃上几口豆饼也挺耐饥。
“一天吃二两,饿不死司务长,一天吃八钱,饿不死炊事员。”内蒙古卫生防疫站动物室的高大爷,那几年就没咋挨饿。因为动物室里的兔子、荷兰猪、小白鼠都有供应粮。高大爷每天要蒸好几笼玉米面窝头,我如果长时间扒在窗口看,有时他会给我掰点吃。
1960年,岳父母都在包头东河区粮库工作。听妻子追忆说,那时她们全家虽然人口很多,但并未感到十分的饥饿,听得我艳羡不已。
粮库的粮食由火车运进,经由皮带运输机或人力肩扛入库。由于麻袋封口不严,破损时时都会发生。散落的粮食,用扫帚扫起来后就变成了“土粮”或曰“砂粮”。土粮是无法加工成面粉的,可以用来作饲料,也可以分给职工。
妻子说,那时她们家连老带小八口人,每天晚上都很忙。打开麻袋,把土粮捧在桌子上,大人小孩围住饭桌,在灯下从土粮里挑拣米粒或麦粒。人多势众,用不了多长时间,挑拣的就够第二天食用了。
粮库里的土粮毕竟是有限的。如果不够分时,有些工人就会故意把麻袋捅破,粮食洒落的遍地都是,大家往往心照不宣。
还有一条比土粮更便捷的方法,那就是偷,当然也不能过分。比如衣袋里可以有一点儿麦子;挽起的袖口、裤脚里也可以有少许的麦子;甚至鞋里也可以捎带一些麦子。
幸好那时“工人阶级领导一切”,不容许对工人阶级搜身。即便搜身,装运过程中,不经意在衣裤间留下一二两粮食,你能说过分吗?煤矿工人从井下上来,衣兜里,鞋里也都是煤屑呢。更何况粮食可以入口,饿极了,生大米或麦子,都可以嚼着吃,这是神仙也难以管控的。
据妻子说,那些年岳母早晨上班,从家走时总要带点糖精。在单位里,用烧开水的大铁壶煮玉米吃。东北的马牙玉米,放久了没有一点味道,搁点糖精就好吃多了。百万人口城市的粮库,玉米堆积如山。工人煮点吃,领导视而不见。
1960年,粮库的王大爷四十多了还没娶过媳妇。那年,有一个陕西府谷的中年女人领了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来包头逃荒,住在家属院里的水房里。所谓水房,是个不足六平米的小屋,里面有个自来水龙头,冬天为了防冻,生个小火炉子。白天她们出去乞讨,晚上就在这里安歇。王大爷看娘俩可怜,每天从粮库偷几捧玉米颗子给她们送来。过了几个月,娘俩气色缓起来了。一天,这个女人领着闺女进了王大爷的家。俩人双双跪地不起,女人非要把女儿嫁给王大爷,以报答王大爷的知遇之恩。王大爷是个老实人,岂可趁人自危?后来经众人打帮劝说,娶了那个中年女人,那个女孩子成了他的继女。九十年代,王大爷过世时,那个继女哭得昏天黑地,他的亲生儿女也没有那么动情,人们都说这是王大爷修来的福分。
1960年,母亲在街头碰到了一个丰镇老乡,名字叫康燕燕。她是我表姐闰花的初中同学,在离我家不远的人民路粮站工作。那个年代,在粮站工作的人比现在当个正厅级干部都吃香。后来我们跟她沾了不少的光,比如用粮票就能直接买到碎大米;用一斤粮票能买到十斤山药。有时,不用粮票就能买到土面,土面就是粮站下班后,扫地扫起来的面粉。粮站每天在装卸、运输过程中要洒落许多面粉,这些面粉都算作了损耗。稍微干净一些的都被内部人收撮起来吃了,紧贴地面的,混进泥土的,就卖给员工的亲友们了。刘姐在呼市没有直系亲属,因此,我们就能享受她直系亲属的待遇了。现在想起来,那些面粉很脏,蒸出的馒头就像黑面馒头,但那时,我们吃的都很香,父亲说:“土怕啥?庄稼都是土里长出来的,按圣经上的说法,人都是上帝用泥捏出来的呢。”
母亲那时在市医院工作,有时能帮她开药;妹妹的旧衣服也都送给她的孩子穿了。记得有一回,刘姐说她贫血,想让母亲帮她买二斤红枣补血。那时,只有医院的中药房里才有少量的红枣,人家是用来做药引子的,最多只能给四五颗。这件事母亲没有给人家办成,好长时间没脸去见她,关系也就慢慢地疏远了。
俗话说,“饿死的厨子一百八”。我有个同学,父亲就是厨师,听他说,他们家在那几年也不太饿,他爹在做饭时就捏捉的吃饱了,家里足足省下了一个人的口粮。每年年根,食堂会餐,残汤剩饭也都给他们收撮回家。
呼市皮革厂,每天有成车的猪皮从集宁肉联厂运来。要做成皮鞋头道工序是把猪皮上没刮净的肥肉刮净。我有一个同学的父亲在派出所工作,正好分管皮革厂那一片的户籍,于是经常找人买猪皮上刮下来的肥肉。虽然那点点滴滴的肥肉不怎么干净,而且有的因存放时间长已经霉变。
在中国,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最好的职业。听舅舅说,毛时代农村地位最高的职业是杀猪匠。那时没有肉吃,如果跟杀猪匠搞好关系,就可以买一些猪下水、猪血之类。如果没关系,下水哪能轮到你?你看见生产队长把槽头肉白白提走,恨不得夺过杀猪刀一刀把杀猪匠捅死。毛时代的杀猪匠,几乎个个都是“镇关西”。
那时,司机、售货员、卖菜的,也都是令人眼红的职业。尤其司机,车轱辘一转,给个县长都不换。哈哈,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六十年代,粮库的装卸工成了全中国妇女心中目的如意郎君;
文革初起,军战士是众多女孩追逐的目标;
七十年代,司机又成了靓妹的首选;
八十年代,知识开始值钱,大学生大多做了东床快婿;
九十年代,暴发户们可以海选美色;
可惜我呀,生下挨饿,上学停课。无论哪种好运气,都没轮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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