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陵县人曲银台,年过半百,每日苦读诗书。年年都参加科举考试,却每每败北,不仅街坊四邻取笑他,就连他那长得黑不溜秋的老婆,也经常骂他:“念书念昏了头!”
一天,阴雨晦暝,窗外雷声隆隆,大雨接着就哗哗地下了起来,树枝在风雨中摇晃着。曲老先生手捧古卷,坐在一把老木椅子上,慢慢攻读,忽见桌上书卷里似有一虫,约有三寸来长,阴暗天里,萤光闪闪,首尾腰身一般粗细,虽无手脚,却可蠕蠕而行。爬过之处,黑迹如蚰。渐渐地头尾相接,曲蜷在书上,只见那书纸由白变黄,由黄变黑,渐渐发焦,却不见烟气,只有一股股馨香,弥漫全室,屋子里也渐渐温暖起来了。曲银台甚觉奇怪,忙喊老婆出来,老婆正在织布,不耐烦地骂道:“老东西,不好好读书,喊我作甚!”曲银台忙说:“这样的天气,有这样似灵非灵的怪物出现,莫非就是呼风唤雨的蛟龙吗?”说完,便手捧书本,起身将龙送到门外。那龙却纹丝不动,依然蠖曲在书页上。曲公又想,龙是天上圣物,人间千百年来莫不顶礼膜拜。且龙以云为步,以海为家,今不愿动身,莫非嫌我礼节怠慢?便将书卷重捧回屋内,置于案上,而后,后退一步,双手合十,一揖到地,口中念念有词道:“东、西、南、北,天地神灵!今有于陵人曲银台,恭敬侍奉天上圣物,东海龙王,腾云驾雾,造福人间!”
言毕,只见那物跃身腾空,飞至檐上,昂首乍身,声音嗤然,光道如缕。数步之外,圆睁双目,头大如瓮,身数十围,静待片刻,猛一折身,霹雳震惊,如翻江倒海般天摇地动,转眼间腾霄而去。
再回头看其所行过之处,大概是从书简里爬出的。
后来,敬奉神灵的曲银台,科举有成。
(事据明代冯梦龙《古今谭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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