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卧舱里有人喊牧云,牧云走了进去。人们立即嬉笑着。(图片来源:Adobe Stock)
接续〈冬去春来(八)喜结连理〉。
甲板上的桌子上早摆满了酒菜,人们数了数,六个凉盘,六个热菜,两个汤“真香!”人们入席。王伯说:“该让牧云夫妇来敬酒的。”李叔说:“咱们自己倒,别打扰一对鸳鸯了。”正说着,牧云二人走了过来,二人笑容满面,给每个人斟了酒。这时牧云站了起来,说:“感谢在座的长辈们,兄弟们,我和若雪喜结连理,全靠各位成全,帮忙。从跟着你们上了这条船,我就喜事连连,先认了干爹,后娶了媳妇,又结识了你们这些可敬可爱的朋友,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件大事。我先干了这一杯。”一饮而尽。
众人都站起来,举杯。这时王伯说:“咱们这些人今天能聚在一齐,是前世修来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嘛,这些都是神安排的,咱们第一要感谢上天神灵。“众人齐声说:“对对!”一齐干杯。接着吃菜喝酒。刘大哥说:“大家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几杯酒下肚,众人话多了起来,有人建议:“咱们要小夫妻俩讲讲他们相爱的事,好不好?”众人齐呼:“好好!快快讲!”牧云二人四目相望,愣了一会。过了一会,瑞雪大大方方站了起来,说:“我们从小在一齐玩,那时什么也不懂,只觉得同表哥在一起玩,挺开心。总想找他玩。后来他回家了,时间长了,很想念他。再后来渐渐长大,两人一见面,就知道害羞了。分开时,总是难舍难分。后来就谈到婚嫁的事。当时总想和他在一起,一时都不愿分开。一分开就十分地思念。”说到这里停下了。众人问:“就这些?就完了?”众人不依。
李叔说:“我觉得小雪说的是那么回事。是真诚的。”众人又催牧云讲,牧云想了一会,站了起来,说:“她刚才都说了,我没有什么好讲了。”众人不依不饶,牧云望了瑞雪一眼,说:“后来我们家越来越穷,每次谈到婚嫁,我都狠心拒绝。大家知道,我是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尤其中间好几年,我霉运连连,谁沾着我,谁倒楣,有人甚至把我当做灾星。尽管我非常非常喜爱这个表妹,我做梦都想娶她,但我怎忍心让她跟着我受穷受屈辱,我怎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拉。她是个如此出众的女孩子,她应该过上富裕的生活。我每次断然拒绝,她都哭得十分伤心,我也暗暗流泪。直到前几天,你们上岸去赴宴,我们又谈到这事,我犹豫不决,她又哭了起来,并对天发誓,说即使我去要饭,她也心甘情愿,如果我再犹豫,她就跳海。我被感动了,心软了,我痛下决心,答应了。谁知第二天你们就张罗着办喜事。我们想,她家长辈早就同意我们的婚事,我这边的干爹又同意,又有德高望重的李叔做大媒。于是我们喜出望外,心想:真要感谢这些仗义的热情的好心人,日后绝不能辜负这些好朋友。”
人们听得入了迷,刘大哥说:“真辛酸,听得只想掉眼泪。没想到我们嘻嘻哈哈开玩笑似的,竟办了一件大好事,竟积了大德。让我们举杯,干了!”众人一饮而尽。大家接着吃菜喝酒,几杯酒下肚,更加亢奋起来,猜拳的,行令的,大呼小叫着,直闹到更深。刘大哥说:“咱们撤了吧,两位新人陪着我们,恐怕早已急不可耐了。”众人笑着,摇摇晃晃地进了卧舱。牧云二人帮着王伯收拾了狼藉的杯盘碗筷。王伯一再催促他们离开,二人又给王伯行了大礼,才走回“洞房”。
二人并肩坐在床上,一时竟相对无语。过了一会,牧云把瑞雪揽入怀中,愧疚地说:“雪儿,我对不起你,这‘洞房’竟是仓库,这喜床竟是地铺。我愧对你,你跟着我受苦了。”两滴泪珠滚了下来。瑞雪抬起头来,为他擦去眼泪,对他嫣然一笑,“我觉得好得很,我十分满意。你看这晃晃悠悠的,多有趣!多好玩!”瑞雪躺在床上,牧云也躺了下来,瑞雪枕在他的臂弯里,说:“此刻咱们两个就像一对幸福的娃娃,海神爷爷正在用他的摇篮轻轻地晃着我们。真舒服,真惬意!”笑着闭起了双眼,牧云痴痴地望着她。红光下,一张美丽可爱的脸,因兴奋更加耀眼,更加动人。牧云也笑了,“你竟能把伤心的事说成快乐的事。”瑞雪笑脸盈盈,说:“我本来就快乐,跟着你,即使睡在地上,滚着草堆,我也觉得在天堂一般。”牧云被深深地感动了,忽然热血沸腾。猛地把她卷在身下,一边忘情地吻着她,一边喃喃地说:“我的雪儿,你真的太可爱了,太可爱了,我爱死你了……”
第二日,二人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到厨房双双给王伯行礼,瑞雪递来一杯热茶,“我们那里的习俗,第二天早上新人要给公婆献一杯茶。”王伯高兴地接了,“我喝,我喝。看你们小俩口恩爱,我心里比蜜还甜!”瑞雪帮助做早餐。牧云刚走出厨房,迎面碰上了两个年轻人,一人说:“新郎起得好早,为什么不搂着新娘多睡一会!”另一个笑嘻嘻地在他耳边说:“昨晚快活死了吧?”牧云的脸红到耳跟,轻轻地推了他一把,王伯转脸看到了,把牧云叫到厨房,说:“这些人大多不识字,是粗人。不像你们知书达理,但他们都是好人,你看这几天为你们办婚礼,各个忙呼呼,嬉笑盈腮,像自己家办喜事似的。如果他们的玩笑太过分,甚至说了不堪入耳的话,你们千万要谅解他们。”瑞雪说:“干爹,我们知道了。”干爹接着说:“小雪我是放心的,她乖巧灵活,能应付。牧云太老实,我担心他受不了,不耐烦。其实我们与他们都是有缘分的。你昨天说得好,要把他们当成朋友和恩人。要知道感恩。”牧云说:“干爹的教导,我记住了,您放心吧。”
这时卧舱里有人喊牧云,牧云走了进去。人们立即嬉笑着说:“新婚之夜,销魂吧?快活吧?让我们也分享点,给我们讲讲故事吧。”“讲什么?”“就讲你们昨晚的事,越详细越好。”牧云的脸红了。李叔说:“别闹了,没完没了,正经让牧云讲个故事。”有人说:“讲段‘荤’的。”牧云不解:“‘荤’的?”“就是那种……反正不是素的。”牧云会意了,说:“我就讲一个‘卖油郎独占花魁’。”讲得生动有趣,尤其讲到卖油郎和花魁共度的那一晚,更是细致,如身临其境一般。
讲完后,众人齐呼:“好听!好听!”一个人说:“你就是那卖油郎,小表妹就是那花魁。只可惜那晚卖油郎真不走运,花尽了积攒多年的钱,想与那花魁亲热一夜,不但没搞成,还让那花魁吐了一身。若能把你们昨晚的一夜,换到卖油郎那一夜,就大快人心了!”众人都附和,“说得对!”又嬉闹一番。终于放了牧云。
牧云走上甲板,手扶栏杆,望着海水出神。瑞雪悄悄地走了过来,悄声问:“怎么了?”牧云一笑说:“没什么。他们实在太能闹了。”瑞雪说:“这算什么?其实你早该知道的,他们终日坐在船上,无聊得很,总想寻求刺激,咱们刚刚成亲,怎能不拿咱们寻开心。换了你,也会的,他们尽管说话粗俗,但并无恶意,你只当耳旁风听听算了,何必太较真。”牧云笑了:“我本来有些烦,听你这一劝,心里豁亮多了,还是我的小雪聪明伶俐,善于处人处事。”欲拉瑞雪的手,瑞雪连忙后退,往卧舱那边望了一眼,说:“咱们俩别站在这里了,他们若出来取笑,我可招架不住,快躲吧。”“往哪躲?”“往咱们的小窝里躲。”两人连忙走了下去。进了门,牧云把门插上了。瑞雪说:“大白天,为什么插门?他们不会跑这里闹的,他们是正派人,还是有分寸的。”
两人躺在床上说闲话。瑞雪说:“他们也是挺可怜的,在船上一飘几个月,远离妻子,能不……”“能不什么?”瑞雪想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个词,“能不‘饥渴’吗?”牧云拍手大笑,“亏你想得出来,这个词简直太恰当了!”瑞雪说:“要知道,我曾跟我叔读了五年书呢,我叔是个教书先生。我也认了不少字,读了很多书呢。别的不说,光那杂剧,有十几部烂熟于心。”“是的,是的,我的小雪学问大了,要不怎能想起这个词?”脸红红的,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别说他们了,咱们昨晚……”瑞雪轻轻推了他一把,“这大白天怎能……你真坏!”牧云笑着说:“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瑞雪先愣了一下,马上体会了这句话的意思,红着脸说:“你越发坏了,从哪学了这些流气话?”说着转过身去,牧云从后面搂住她,说:“你不爱听,我以后再不说了。你可不能不理我。你若不理我,我就跳海去。”瑞雪转过身,吻了他一下,站了起来,“你要到哪里去?”“我要出去,我怕你吃了我。”
说着要去开门,牧云把她抵在门上,吻着她。这时忽听敲门声,两人一愣,门外有人说:“王伯要我问嫂子,锅上蒸的绿豆糕何时关火?”
瑞雪顺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一面镜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开门走了出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回分晓。下一回为:〈冬去春来(十)夫妻献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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