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家门,拐过几株金桂,右手边依山而造一座小园,孤单的晚上也尽可以过去走走,不管就着月还是古雅的石灯,都可以在园子尽头的秋千上荡一荡。
一小段下坡路,连缀着路旁的理发店,水果店。再向右笔直折过去,就是那扇小门了。通常它已经开敞,内里仿佛发散煦暖的宝光。如若竟还关着,女子就不由自主伸出袖在兜里的右手,吱嘎一下,头也不回,迳自跳进去……
轻飘飘地,她已在种类繁多的竹海里游荡,竹香漫酽酽的浸透发丝,粘粘的,胶着着肌肤。春季里笋芽顶起林间的枯叶,被写着“出笋勿入”之类的木牌护佑着,会不会收获后迳直送去一箭之遥的“山外山菜馆”炒红油春笋?或是刚巧落座于那间餐厅,露天望山的位置,已点好一客漂浮嫩笋片和咸肉的千岛湖鱼头汤,突然间身神在菜肴和刚刚走过的竹林之间一晃。
若再肯向竹林一侧远行,还有个木兰园呢。第一次乱跑进去是在暮色中,独自在暗金色的林影中踟蹰。不经意间一抬头,木兰绿茸茸的硕大枝叶间竟叠落着五六只拖着长羽的孔雀,它们伫立枝头,静默的展示带给她惊诧的美与威严。
这一次并不去看那些杂沓的蓝绿大鸟。直走就好,穿过小马路就进山了。先微微向左上坡,去玉泉吧。看一池巨大的青鱼,数十把黑铁刀剑般森然罗列,巡游。工作日的午后,也没有游人,仿佛能听到大鱼间严肃的对话:“鱼乐吗?”“并没有哇!”(注:池上高悬董其昌题书的"鱼乐园"匾额)
继续穿行山间,青苔与腐木的气味那么浓郁,劈面而来的空气都变成潮湿的棕绿色。落雨积聚的水洼边站着喝水的隼,骨碌碌地审视你好久才不甘心地飞走。巨大不知名的彩羽鸟类突然飞离高远的树冠,仿佛正提着手袋慌张赶去赴约的中年妇人。石板路两侧的溪流总是轻声和着灌木丛里袖珍小鸟们繁密的歌声,你若认真了,硬要蹲下来寻找歌者,多半只留下叹息,那是精灵和隐者的歌。
造化微妙,这里正该是有个拱门了,由虬劲入云的古松把守遮护着,当成自家大门就好。一步跨进院内,也有翘檐屋宇,也有古梅修竹,也有点心茶饮。偏爱坐在洗钵池旁,逼视清透到深蓝的泉水,浑浊的眼也能渐渐泛起星光,总有几片落叶漂着,更显得长方形泉眼的飘逸。还未遇见洗钵人,已坐得厌了,移步笼月楼吧,要么走多些去掬月亭,在不同的亭台邀约同一位银面小友。
多半天已如光影般消散林间,肚子小饿起来,盘算着下山要不要路过下新丰小吃,吃半份虾肉小笼,另半笼带回家就着凉茶月下宵夜。
真的就走吗?还是耐烦些,继续拾阶而上,毕竟也可以在不远的来鹤亭小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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